短暂的旅途和长假一并结束,不约而同的,回程仲江和贺觉珩都没有选择乘船,而是在小镇待到最后一日,坐飞机回去。
最后的几天仲江也没怎么出门,几乎全部时间都耗费在室内,只有偶尔会在太阳出来后,和贺觉珩一起出门逛一逛小镇的商铺。
沙玟很默契地不来打扰她,但她给仲江发了消息,告诉她机票已经买好,备注是已经是最晚的一班了,不能再往后调。
仲江看到了,说想要时光倒流,回到假期第一天,贺觉珩把下颌压在她肩窝上,低低地笑了。
他托起仲江的膝窝把她的腿挪到自己身上,而后扶着她的鬓发,吻在她的嘴唇上。
绵长的吻让氧气的汲取变得有些困难,仲江被亲得气息不稳,迷迷糊糊间被贺觉珩揽住了腰,剥开衣领。
“唔……”
贺觉珩抚摸着仲江的脸颊,他别开散落在她眼前发丝,一下下亲吻着仲江的眉眼鼻尖和嘴唇,粘糊地像是普通热恋期的情侣。
这样的亲昵和毫不掩饰的喜欢让仲江惑然,她完全看不懂贺觉珩的心思。
在那天晚上之前他们的关系寻常到连朋友都称不上,而后一切都变了,他会主动亲她,拉她的手,一直和她讲话、听她说天上的星星在每个国家的传说,陪她去所有想去的地方。
“Jegønsker deg alt godt.”
陌生的语言在耳旁响起,仲江对北欧各国的语言一窍不通,她茫然,“什么?”
贺觉珩握住仲江的手,将手指没入她的指缝中,讲道:“Jegønsker deg alt godt,一句祝福话。”
仲江说:“祝福我什么?”
贺觉珩吻在她的肩上,“祝福你一切都好的意思……好了小宝,看看我,别想那些了。”
仲江瞬间红了脸,她羞耻道:“不要喊我小名。”
都怪沙玟,好端端的和贺觉珩聊什么天,把她小时候的事抖落的一干二净。
什么在家里的花园搞迷宫,不让人修剪,好端端一个花园被她造作得乱七八糟,什么突发奇想自己当导演做编剧,组织家里所有家政人员参演,拍了几部情节非常迷惑的盗宝片,目前母带已经被仲江毁尸灭迹,并且无意中暴露了她无比幼稚的小名,“小宝”。
后来仲老先生去世,公馆里的工作人员陆续离开,她又再三勒令,这个小名才终于不再有人喊起,连沙玟都改口喊她的名字,谁知道沙玟一次口误,这个小名就被贺觉珩记住了!
“为什么不让喊,很可爱啊,”贺觉珩眼里满是笑意,嗓音温柔,“小宝。”
仲江脸上刚消褪的温度又升起来了,她双手并用推在贺觉珩胸膛,“你再喊就起来!”
贺觉珩起来了,他换了个姿势坐在仲江身旁,挨着她。
仲江:“……”他什么意思?宁肯不做了也非要喊她小名是吗?
被搁置的感觉格外难受,几秒钟后,仲江自暴自弃,“想喊就喊吧,但是有其他人在的时候不能喊。”
贺觉珩问:“那是不是只有我能喊了?”
仲江扭过脸,“现在除了你也没别人敢喊了。”
贺觉珩愉悦地笑了,“所以是我的专属称呼了。”
仲江忍无可忍,她屈膝压在贺觉珩的身上,骂他,“你闭嘴,还有三个小时就要去机场了!再废话下去时间让你耽误完了!”
房间里的温度好像又升高了,仲江的心跳越来越快,意识与理智一并沉沦进深海,仿佛要坠入海底最深处。
身体的热度高得吓人,仲江想起来贺觉珩曾经告诉她的形容词,他说如“火烧般”,但当时仲江想,火烧只会让人觉得炙热疼痛,怎么会用在这种情况下?
现在她却好像明白一些了,疼痛不是源于肉体,而是精神。
可为什么会这样?
是因为一开始她告诉他等回去之后,就一切恢复原样吗?
仲江无法推测,也没有力气再去想这些,她无力地瘫软在贺觉珩怀中,被他掐着腰按在身上,狼狈而尽兴。
结束后仲江累得指尖都抬不起来,她被贺觉珩抱进放满水的浴缸里,清洗着身体。
湿淋淋的手指攥住贺觉珩的手腕,他抬眼,看向仲江,“怎么了?”
浴室里陷入了异样的寂静,仲江没有动,她定定看着贺觉珩,松开了手。
她其实有些想问贺觉珩,说要不要回去后继续,但转念一想如果贺觉珩想继续,怎么也该和她提一两句,哪有一句话也不说的道理,恐怕问了也只会得到否定的答案,干脆什么都没说。
如果没有那本书就好了,如果没有那本书她就敢问他,要不要当她正式的男友。
可他怎么会同意?
假使那本书是对的,贺觉珩应该根本不会同意她,更别提陪她玩一月男友的游戏。
仲江的大脑乱成一团,她正想着,听到贺觉珩的声音,他说得很慢,像是一直斟酌将说出口的字词,“等回去之后,我会请假一段时间,大概一周左右。”
仲江感到胃里沉甸甸的,像坠了什么进去,她扣着浴缸的边缘,尽量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一些,“因为我吗?如果是因为我的话大可不必,我不会在学校里打扰你。”
贺觉珩垂下眼睛,“……我不是这个意思、算了,我知道了。”
他改了口,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从换完衣服下楼后,离出发时间也就剩十五分钟了,司机提前五分钟到了院子门口,等他们出门。
返程沙玟会送仲江到机场,不过准确来说不是送仲江,而是送终于结束跨国出差的厨师和家政阿姨,她还要多留在这里一天处理仲江的行李和她这段时间买的各种伴手礼,把它们寄回去。
“小江,你们两个坐……”
沙玟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仲江上了自己租的车,坐到厨师和阿姨前面。
她卡了一下壳,看向贺觉珩,他站在雪地里,浅色的眼瞳直直看向仲江离开的方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沙玟迟疑,“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都没有。”贺觉珩讲。
沙玟完全看不懂了,她上了车,看到仲江一个人坐在副驾驶的位置,身上气压低得后面厨师和阿姨都噤若寒蝉。
“这是怎么了?早上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
仲江一句话也不说。
沙玟无奈,不问她了。她转移话题说:“我还要留在这里一天把你的行李收拾好寄回去,所以后天就不送你去学校了。”
“不用,东西可以留在这里,先改签吧,往后推一周。”
“一周?”
仲江透过车前窗看着开在她们前面的车,捏着自己的手指骨节,“我想把这栋房子买下来。”
当做这段经历的一个纪念。
经过漫长的跨国飞行后,仲江回到了家,她来的时候一个人来,回去的时候一个人回。
但从出发到回程中的绝大部分时间,甚至说全部时间,仲江发觉她都贺觉珩在一起,以至于她到家后,竟会对空荡荡的房间感到不适。
仲江在地下室待了一天,她把自己拍的照片全部冲洗了出来,贺觉珩知道的和他不知道的全都有。
还有一张……不是她拍的。
那是在火山上,一个来旅游的游客用手机拍下的,是她跑过去抱着贺觉珩后,他低头亲了她一下的照片,开了闪光灯,所以照清了他们的脸。
仲江看着那张照片就觉得难受,她想不明白她和贺觉珩这究竟算怎么一回事,是谈恋爱吗?好像不像,但不是吗?好像也不太对。
书里为什么没有提到过一点?
仲江不由得再次翻开那本如同神降般送达她手中的书,书中写的大部分事情都和现实对应,唯独半个字都没提她会和贺觉珩买到同一艘船的船票。
“……”
压抑着的自己的情绪,仲江和班主任请假,她最后给自己在学校里的朋友发了几条“身体不舒服、过一周再去学校”的消息,闭上了眼睛。
仲江知道自己在逃避,她怕在学校里见到她把她当寻常人对待的贺觉珩,也怕那个开学就要转学过来的女主角林乐,她畏惧剧情开始如畏惧洪水猛兽,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被定死在了命运的十字架上。
谁叫她不讲道理地喜欢贺觉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