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中的冰剑不知何时已经断了一半,那断口,不断地涌出盛放的鲜花,又在接触到寒气后很快枯萎。
枯萎的速度已经比最开始快了很多,虽然它们能有效的针对苍白女王,但是如今也不能太过依赖它们了。
我转了个方向,反手握剑。
怪鸟正伏在一旁喘息。
它的身下冰面融化,开出一片花圃,但它早已没有最开始那般明亮耀眼。
似乎是注意到我的视线,它挣扎着要站起,可还是因为双翼上沾染的源石残块跌回原地。
即使如此,它仍然没有放弃,冲我引颈嘶鸣,吐出那枚羽毛,我向它许下愿望的羽毛。
啊,我的最后一个愿望。
我希望,可以痊愈,不要带给我们的孩子任何病痛。
不等我朝那枚羽毛伸出手,苍白女王再次挥舞那柄大剑。
她……大概不能再被称为苍白女王了,那身缠灾疠,体表源石丛生的姿态,好似我可能的未来。
剑光夹杂着寒气,所过之处,冰面尽数破碎,涌出无数漆黑的冰柱,随着剑光杀到。我刚想躲避,一股我非常熟悉的战栗感便涌上心头。
女王的身边,不知何时已经开始环绕漆黑和深蓝的冰晶,我能感觉到,脚下的冰面正在变得汹涌而危险。
她要使用我的法术。
要怎么办?
羽毛疾射至我身边。它好似风雨飘摇的夜里那唯一一点灯火,是希望,但不是依靠。
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那是我的,还回来!”
又一次,我向那舞动的冰晶,徒劳地伸出手,努力搜寻,烙印在我灵魂中的那缕灵感。
我好似又回到了那个矿场,跪在那样的雪地里。
冰柱已经撞上我的身躯。
粉身碎骨般的疼痛。
羽毛击碎了部分致命的尖锐碎片,钝重的撞击还是得我自己吃下。
视野快速变换,我最后摔到十几米外的冰面上,咳出一滩夹杂着冰碴的血。
但是,如果我被冻在原地,或是那剑光还在的话,我恐怕会当场断成两截吧。
“啐!”
不知第多少次从冰面上爬起,我吐出嘴里的残血,抬头,欣赏自己的杰作。
“咔咔咔……”
双色的冰环正在碎裂。它们将染黑的女王限制住,但也仅限于此了。那柄大剑闪过冻光,将刚刚对女王造成痛楚的冰刺全部震成齑粉。
我握住了断剑的刃面。那开出的花朵枯萎在了我放出的寒气之下。伤口中的鲜花也纷纷凋落,再次流出血来,然后被我引导着,融入断剑。
女王扬起头颅,那无声的啸叫传达着她的震怒,但再也无法对我造成任何伤害。
我即是她,又抛下她。
“你最好……”
浑身的细胞都在欢呼,迎回那本就属于我的力量。
凝出的红色冰剑,歪扭,怪异,远超我单手的臂力。
任由它砸落在地,踏着四散的裂痕,我就这么拖着它,慢慢走向女王。
“足够结实……”
那柄大剑或挥出剑光,或引发震击,但剑光被我唤起的冰墙所偏转,红色冰剑让地面的裂痕扩大,震击甚至无法传递到我的面前。
而它们掀起的寒气,连我的呼气都无法凝结。
终于,我走到了这里。我双手举起血色冰剑,高举过头顶,好让它落下时,可以精准的劈开女王的头颅。她沉默着,第一次,将大剑拖至身侧。
“能让我……砍个痛快!”
血色冰剑,带着我的怒吼,和那无与伦比的重量落下,掀起阵阵罡风。女王没有以力相搏,而是出剑击中攻势的侧面,想要偏转这一击。
一触即断。
她放下了剑,没有再做抵抗。
“轰”
激起的冰块,一碎再碎,冰尘如柱般冲上穹顶,轰开一个大洞,透进外界明媚的阳光。那光芒洒落的地方。冰川消解,迅速开满鲜艳的花朵。
“呃!”
不等我松开已经碎裂的冰剑,蓝色的魔法阵已经在我身前展开。比女王的注视,我的冰剑都要寒冷,无处可避的死亡已经锁定了我。
那漆黑的影子,浑身还散发着未散的寒气,已经扣下了扳机。火药的爆燃声,包覆黑焰的弹丸已经出膛,在空中划过深蓝色的轨迹。
嗯,只差一步了。
接下来……是我的答案。
我顾不得浑身的伤痛,开始向着他迈开步伐。
弹丸所至之处,地面也被那威势犁出光滑的圆槽。几乎是瞬间,我就可以看到那无光的火焰中缭绕的诅咒。
但是它,让死亡也侧目了。
“唳……”
怪鸟哀鸣着。它胸口的光斑已然熄灭,那耀眼的羽毛燃烧着残存的魔法阵,迅速消散在半空。
让射向目标的魔弹偏移的,是勇气。
我拖着步伐,半走半跑的奔向他。他的已经放下枪,在他的身前和身后,多道魔法阵正在迅速成型。
那颗飞出去的魔弹拖曳出的啸响,由近及远,现在,又由远及近。
魔弹,会避开错误的目标吗?
啊,那种事已经不重要了。
他就在我几步远的地方。我呼唤着他的名字,伸出双手。
“薄荷!”
黑影慢慢抬起了头。我尽力做出一个笑容,扑向他。
后背在刺痛。那破空的啸响,已经成了轰鸣声。
“哗啦”
如玻璃破裂一般的声音。
冰雪宫殿,在消失。历战的伤痕,也在消失。鲜花如潮水般,踏着寒冰消融的脚步,蜂拥至我们身前。
“……”失去半边身体的苍白女王放下了断剑,与我对视。那残破的身体中央,永不熄灭的黑焰正在随着鲜花缓缓消解。
……使自戮的魔弹迷惘的,是爱。
我回过头,在漫天的花海中,享受和他的重逢。
……
“霜星小姐,检查结束了。”
“嗯。”
我接过亚叶递来的行李,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劝了一句。
“你们……”
“不,我知道。”她缓缓吐出一口气,“虽然霜星小姐你不愿意提及,但是就这几天你的表现来看,恐怕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坚持下来的疗法。”
其实我这么辛苦是因为别的事。但是看着她这么认真的人能找到一个自己可以接受的理由,我笑了笑,没有多说。
“不过之后还是要定期来检查一下,以防意外。还有……”她又变的犹豫起来。
“那个……您和您……朋友之间,可能还是要……克制一点。您的假孕期还没结束,现在就……嗯,可能会有些辛苦。”她小心的措辞,都没有注意到自己带上了敬语。
“哎呀,我们还没有确定关系呢。”
嗯,现在没有。
“这样吗?嗯、嗯。”她有些尴尬地理了理头发。
“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应该有人在等我。”
“啊!好,请注意休息。”
体检花了些时间。
好在,当我转出检查室的时候,正好看到他在病房前发愣。
那就去打个招呼吧。
心中有了个注意,我悄悄绕到他背后,拍拍他的肩,伸手点在他的脸颊上。
“我在这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