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立场・交换》的结尾之后,过了一段时间的故事。
“桑原先生,我有些事想问您。”
在某个夕阳正美的休闲日,我在公园里的长椅上,坐在桑原先生的旁边,向他提出了问题。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在这个公园里碰到桑原先生。
今天我也是在散步的时候无意间遇到了他。
而每次见到他,他都会请我喝一罐咖啡,真让人开心。
自己还真是贪小便宜呢。
“什么事啊?”
“那个……关于池蟹的事……”
嗯?为什么在我提到这事的时候,他会对我露出一丝哀愁的微笑呢?真是搞不懂。
“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啊,祐介。”
“啥?”
“我只能说,间男这种生物,注定要背负不幸而活。”
“……”
听说那所学校(团蜀高中)出现了奇怪的病毒传闻。随后理事匆忙出面收拾善后,看来这并不只是传闻,而是事实了。
老实说,即便池谷染上病毒,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反倒觉得他活该。
不过,若是无辜的人也因此受到牵连,心里多少会有些不舒服。
“这是天罚吧。明明有琴音这样可爱的女朋友,却被欲望所驱使,任性妄为。”
“您说得有道理……不过,桑原先生您没受到影响吗?”
我记得桑原先生曾经修改了团蜀高中的规定,解禁了自由恋爱。结果搞成那样,难道不会给他带来麻烦吗?
“影响?没有那种东西。规矩放松后出现的那些愚蠢之人,只不过是自食其果。”
“……也是。”
我的担忧被他轻描淡写地一扫而空。桑原先生对不相干的人可真是毫不留情啊。
“真是的……那些间男啊,虽然愚蠢,却在报应临头时手忙脚乱,毫无救赎的可怜人种。”
即便是如此,桑原先生还是侃侃而谈,嘴里说的全是不安定的话题。尤其是“间男”这个词语,被他拿来当成了个庞大的概念。
不过,桑原先生认识的间男除了池蟹之外,大概也就那么一个人吧?
“您指的是……”
“啊,对了,那位夺走初音的间男也是如此。”
果然。
然而,即便谈到那件事,桑原先生依旧从容不迫,或许是因为听者是和他同类的我?还是他已经彻底释然了呢?我也不清楚。
自称能读懂气氛的我,觉得这是个话头,于是自然接了下去。
“那位间男,后来怎么样了?”
“……现在大概已经不在日本了。”
“啥?”
“他被‘出口’了,应该很难轻易回国了吧。”
“出口?刚才您说出口了吧?难道您对他进行了什么非法的复仇?”
“哈哈哈,我可是有分寸的大人,不会去做非法的报复。”
“……是吗。”
我才不信呢。桑原先生这人,对待敌人可是会彻底赶尽杀绝的类型吧?
“不过,在不触犯法律的范围内,能做的报复我都做了。”
桑原先生笑着说出这句话,脸上露出一抹阴暗的微笑。看来话题可以继续了。
“具体做了些什么呢?我只想到要求赔偿之类的……”
“嗯……那是最基本的了。我可是索要了不少的金额。”
“但即便索要过多,法院最后也会让赔偿金额回归合理范围吧?”
“可是当对方不想诉诸法庭时,提高赔偿金额就有用。诉讼留下的公记录影响大不说,等待裁决的过程也拖长了时间,若对方从事以名誉为命脉的工作,就更能施加压力了。”
“啊……”
“不管怎么掩饰,一旦不伦之事暴露了,在一些保守的公司中,后果是……你懂的吧?”
“……”
我感觉自己窥见了社会的敏感一面。如果要窥探,我倒宁愿是琴音的敏感处。但这种猥琐话在她父亲面前说不出口,只好留在脑内了。
“若是那间男回到日本,恐怕他会来刺我吧,哈哈哈。”
“您倒是从容啊。”
“……看起来很从容吗?”
“至少,在现如今的环境下,是的。”
在其他的平行世界里,那位间男或许真的会刺向桑原先生,而在旁的初音小姐为了保护他而中刀死去也说不定。
可在现状之下,这份幸福无论如何都不会被逆转吧。
正当我如此想着。
“……或许正是因为表面强装镇定,不然可能会被不安压垮啊,祐介。”
“诶?”
“无论年纪多大,都是这样。要是能回到过去──总会这么想。”
“……”
“当初的嫉妒心、自卑感、悲壮感、挫败感,若是可以重来,我真希望不必经历那些情绪。”
桑原先生那样一本正经却毫无威严地说出这些话,让我觉得这是因为他与同一个人重新开始后才产生的感悟。
真是个傻瓜啊,明明亲身经历过,我怎么就忘了呢?
……
啊,原来如此。因为我现在和不同的对象在一起,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幸福。
“抱歉,让您想起了不快的回忆。”
我真诚地道歉,桑原先生则温和地原谅了我。
“没事的。”
这个“没事”,究竟是何意呢?是因为他现在拥有了无比的信赖,还是在说这点程度他都能克服?
不论是哪种情况,这份觉悟真是了不起。我想,这样的人或许才是真正的大人吧。
“…………”
“怎么了,祐介?”
“啊,不,没什么。”
假设的情况是,如果仅仅为了不再体验那种嫉妒心、自卑感、悲壮感、挫败感的痛苦,而能回到更早的过去的话——
我会对佳世作出什么选择呢?
这是久违地与桑原先生在夕阳下共度的黄昏时光,心中萌生的一丝想法。
黄昏的世界——就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