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国他乡迷路的我,竟被红发女伯爵与金发未亡人争夺? - 第15章 爱情难题之一

2-1-1 “或许我们可以让命运相连的更紧密一些……”

2-1-2 “我们赶紧行动吧,事不宜迟。”

(2-1-1)

罗德张开双臂,拥抱了凯特小姐,在后者尚未挣脱前,他就凑到她的耳畔悄声说了些什么——于是凯特小姐面露惊恐之色,她紧紧地用双臂搂住了自己的前胸,眼里溢满浓烈的厌恶,但她还是尽可能露出苍白又不失体面的贵妇人式的微笑,尽管这份体面在罗德看来多少已经摇摇欲坠,“……抱歉,我还没有准备好,而且现在就谈论这种事简直就是……我们可以在一切都结束后再说,我可以为之再起誓一次。”

“不,我现在就想要。”罗德干脆地掐断了她的最后一线希望,“我一刻也不想多等……因为我坠入了爱河,想跟您有更深的联系,而不只是作为普通的朋友……请您宽恕我吧,我只是对您情难自已罢了!更何况,这完全不耽误我们之后的行动,甚至会使我们之间变得更加亲昵融洽……若是为了后半生的婚姻,结合也并非是污秽而是神圣之事,我会带您回到我的国家,给您一生的安宁幸福……那于您而言会是一个陌生的国度,但绝对是个更文明、更可爱的国度。”

“……”凯特小姐浑身打颤,“您就偏偏要在这里提吗?为什么不等到我们之后再……”未说出口的话化作沉重的叹息,她颓然地垂下双手,也在发丝的阴影中藏起来自己的双目。

“我回去换件衣服。”她难得地没有使用敬语,转身离开了房间。

罗德望着她的背影,不禁哼起了歌。

果然,凯特小姐片刻后就回到了房间,那阵熟悉的鞋跟敲地板的动静从走廊远处靠近,再在门前稍作停留,然后推开了门。

她身上的黑裙换作红色,搭着条厚实的披肩,头发梳成发髻,亮若融金的发丝间装点着串红宝石,罗德甚至嗅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相当浓烈的香水气味,他为凯特小姐为了自己如此郑重地打扮而心花怒放,他慢慢靠近,在心里为自己不住地打气,准备亲自动手揭下她的披肩。

“不着急,先生,让我自己动手。”她看起来姿态分外放松,面上嘻嘻地笑着,全然不见方才如临大敌的神情,大概是说服了自己接受了成为共和国人的妻子吧,罗德想,他口里比吃了蜂蜜还要甜,涎水几乎都要从嘴角溢出来了。

而凯塔小姐向他神色妩媚地眨了眨眼,踱着碎步贴近,慢慢解下自己的披肩,迎面丢向对方,他也放心地笑着,伸手就要去抓,在布料的空隙间,他隐约地看到面前的凯特小姐正在将双手伸向背后解衣带——

“扑哧”,罗德听到了某种充气的东西被捅破的动静,他感到自己的肋骨间多了根令人不适的尖刺,当他低头查看,疼痛才堪堪袭来,一柄尖刀,应当是从厨房顺来的,深深地刺在他的胸廓里,创口在左侧,总共只是流出了不足一茶匙的血。

他缓慢地向前跪倒,如同正在融化的雪人,张开的嘴里发不出任何声音,这是肺部遭到损伤的后果。

“……这是你自作自受!”凯特小姐松开刀柄,慌忙地往后退,“我不会让你得逞!……我才不会被你骗了!”说罢,她定了定神,壮着胆子往罗德身上啐了口,就匆匆地离开了。

黎明照例降临,男仆发现了罗德平躺在地面的尸体,他的房门虚掩着,私人物品显然被人翻动过,钱包等物件都不翼而飞,胸口有处疑似锐器导致的伤口,现在已经不再流血。

地面的血迹很少,且在附近完全寻不到凶器。

“还是邪灵作祟,这下我们必须得再处刑一人。”他向围观的众人宣布,又利落地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盖在死者惨白的面容上。

只是当他们撞开凯特夫人反锁的房门时,里面却早就人去屋空,只有打开的窗户与系在床腿、垂至庭院的绳子——由割成细条的窗帘与床单结成,外面的天色依旧如松油般浓稠昏黄,狂风在房间中打着旋狂舞,席卷一切可挪动的东西,将它们如落叶般扫的满地都是。

“不必出去搜寻,纵使柯林斯人逃离再远,她也终将被无限长的脐带牵引着,重回到神主的怀抱。”见此情景,男仆只是摇了摇头,随后就关上屋门,在外面落了锁。

(本支线完,达成结局【花下魂】)

(2-1-2)

“事不宜迟,我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刻钟,相信您也一样!”罗德下定了决心,“我们现在就得动身——我有地图和指南针……聊胜于无吧,如果风暴减弱,我们应当可以靠太阳的位置确定方向,还有剑,虽然风暴来临时狂信者和寄生体应该不会在外面游荡,但我们没有子弹,总得有武器傍身,以及最最重要的食物和水……凯特小姐,您有什么必须要带上的?只要不过分累赘,我都可以考……”

“没有,我自然对这座炼狱毫无留恋,更别提带走任何印着他们一缕影子的东西,您难道还以为我会对这座住过段日子的烂房子恋恋不舍,以至于要带走那些鬼魅似的画像或者印着姓氏的摆件?上面都印着玛丽帕兹的手印,我才不要这种东西!连一块绣着名字的手帕都不乐意拿,毕竟再边角零碎的东西都可能沾染诅咒哩!……当然,我还是很愿意拿上我亡夫的小画像,谁叫他始终在我心里占据一个……一个用帷幔笼住的角落呢?”她抚弄着自己无名指的戒指,它的银托酷似蔷薇花,镶嵌着血珠似的红宝石。

“他的墓碑还静静伫立在家族的墓地……”她有些担忧地瞟了眼罗德,看到对方并无异色后才继续说下去。

“我总不能无情地抛下他,让他继续受玛丽帕兹无尽的折磨吧!他生前就为此抑郁成疾……只是个不到半尺的木框,不会让您受累的。”

“没问题,您尽管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待在房间里等候就好,我再去厨房探探……对了,您的那名侍女怎么办?”对此,凯特小姐只是耸耸肩膀。

“她不是个能共同谋划大计的仆人,所以我已经打发她今晚去地下室和储物间搜罗点残渣了……不过,一时半会她回不来的。”罗德携着约亚的佩剑,来到了厨房后,他到底是咬紧牙关,做出了十分不情愿地决定——为了不至于弄出过大声响,他起初准备将锁扣锯下,结果却发现这样实在太慢,于是干脆就将剑刃伸进柜门的缝隙里,使出吃奶的劲儿撬着门轴,硬生生地将一侧的柜门卸下,木板的断裂声在黑暗中格外响亮,罗德一刻也不能停,他将手伸进了空洞里,摸出大块的面包、纸包着的干酪、一小捆的熏肉,统统塞进自己的背包——

“又有哪知耗子在捣乱?”厨房门口飘来黑影,罗德滞在原地,他听到了声音,是经常在厨房里忙活的女仆,他本能地捂住了自己的背包。

“站在那儿别动,蟊贼,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嗤的一声,豆大的火光在黑暗中闪烁,映照出彼此的脸,在看清楚罗德后,女仆的眼珠瞬间瞪得倍大。

“我,我请求您……”罗德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一经决定,便无法再回头,他感到自己的身躯正在自行其是,背离了大脑的指挥。

“我请求您饶恕我……我不该偷……”他一边道歉,一边卯足力气冲向了女仆,像头蛮牛似的将躲闪不及的妇人撞向墙壁,后者来不及发出惊叫,就被剑刃抵住了喉咙。“别动……求您……”他哀求着女仆,双手颤抖不止。“打开门,让我走吧……我保证不会伤害别人……”

“……”女仆颤颤巍巍地举起了双手,她始终没有多说一个字,只是在胁迫下跟着罗德回到房间,跟凯特小姐会合,“……真没想到,您能做到这一步。”凯特小姐已经收拾好了她的东西,她还是没有脱下那层丧服,只是多穿了条灯笼裤,左臂系着一只挎包。

见到罗德回来,她惊讶地挑起了那对小山形状的短眉毛,又紧接着欣慰地拍了拍手,“看来我跟您合作的选择不会错,走吧,让她完成最后的任务。”风暴开始后城堡的大门就被从内锁住,罗德只得再硬着头皮,命令女仆取来钥匙开锁。

“我想带着老汤姆一起走,他也不属于这儿。”罗德提议道,不过还有个未说出口的原因,若他能带回一只会说话的耗子,那肯定能发表几篇独家论文。

凯特小姐想了想,表达了同意,罗德敲打起墙壁,低声呼喊着耗子的名字……可惜他始终没有露面。

“快走吧,别管它,否则我们就没机会了。”凯特小姐不安地四处张望,拽着他的袖口,罗德也只能作罢,怀揣着无穷的遗憾上了路。

两人离开了城堡的屋檐,踏入荒芜与风暴的领地。

凯特小姐蒙上厚实的面纱,罗德用袖口遮挡在眼前,一只手紧紧捉住凯特小姐的手腕,当狂风开始狂乱地撕扯他的衣衫与头发,空气里无形的绳索正绊住他的脚踝时,他陡然地开始后悔了,意识到自己的抉择并非格外明智。

无论用怎样的姿态行走,风总是从四面八方地鞭挞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再用尖锐的矛去戳他的骨头,凡人徒劳地挣扎,只得任由自己如落入漩涡的树叶般被卷进风的军团,在这最为暴虐的奴隶主魔爪里打转……天呐,竟敢没有一道墙,一棵树,一颗石头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为他们挡下一丝风,罗德感到自己的胸口跟后背被前后夹击的巨石硌住,双肺在肋条的挟持中艰难地伸缩,他意识到自己在被人或不是人的东西诅咒,有道枷锁始终拷在他身上,如同脐带般将他与柯林斯的土地,尤其是玛丽帕兹的城堡,连接在一处,他不停地走着,就会将脐带扯的越来越紧,再多走一步,就会意料之中地绷断,然后死去。

他到底是抬起头,看到了昏黄天空中的太阳,它呈现出苍白的轮廓,像只漂浮在高空中的断线氢气球,又像是没有瞳仁的巨大眼珠……只要这颗相较于凡人近乎永恒的恒星还在按照它的轨迹运转,就说明柯林斯还没有真正地被抛弃,罗德想,他坚持不懈地走,不知道过了多久,双腿已经像塞满铁砂的布袋般僵硬了。

“……”罗德意识到自己的身体还在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路,他想扭头看看凯特小姐的情况,她绝对不会比他承受的折磨更少,于是他用力将对方拉近了些,几乎是贴着她的耳朵大声喊话。

“您怎么样?”他感到自己的牙缝里塞满了沙砾。

“……”凯特小姐没有答话,也可能是她的嗓音压根儿较量不过狂风,“坚持住,我们肯定能走到目的地……”罗德知道自己是在自说自话,但他仍然,也必须假设有个自己的交流对象,哪怕向着无水无底的枯井倾诉……伴随着双腿机械的跋涉,他感到自己的脑袋里起了雾,狂风开始变得轻盈、明快,他感受着如沐春风的惬意,他的意识浸淫在莫名的快乐中,想要开怀大笑,想要拉着同伴与风跳个螺旋舞,但随后他就立刻意识到自己方才陷入了危险的谵妄,那是由于方才风速过猛导致的缺氧……屠刀还是高悬在头顶,处刑的时刻完全交由自然这喜怒无常的刽子手……他看向自己的脚下,身后行过的足印歪的像条扭着的蛇,还有被风吹到平移后留下的深深犁痕,他再别过脑袋,确信自己清楚地看见了身后漂浮在空中的无数条黑影——它们并不急于扑上来咬他的肉,而是耐心地跟着,也许等他因精疲力竭而停下脚步,才会吞噬他,让他成为里面的一员。

“……我到底怎么了?这就谵妄吗?”恐惧用它细长尖锐的指爪攀住了罗德的脊骨,再在他的后脑吹着冷气。

他用力地晃了晃脑袋,再扭过头,这下那些黑影更加迫近了,他赶紧以更快的步子往前走,两只眼睛死死盯住正前方,脖颈硬的像穿了根铁仟。

“这片土地埋葬的怨灵到底是来找我索命了,虽然我完全是清白无辜的。”罗德心想,“这就是诅咒,尽管我早就不再姓提阿马特。”也许是意识到自己挣脱不了这番宿命,他竟出奇地平静下来,任由极度恐惧的激流将自己的脚步与精神随意地牵引往某个方向。

“我什么都不想在乎了,”罗德在心里对自己讲,“迷路也好,死也好,我没什么好抱怨的,只要能结束这望不到头的苦役,担惊受怕的日子尽管跟二十多年的人生比起来只是须臾,但这份痛苦却足够淹没人的心,让人简直丧失了所有继续生活的勇气……痛苦如此漫长,连我过去的那些快乐时光都因此变得不真切起来,我真的曾经有过那些在鸢尾共和国的日子吗?……那种秩序井然又由理性掌控的生活,竟然如此脆弱……”

“我曾以为自己能靠着理性与足够的知识,还有引以为豪的专业,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能赚得一点安稳的生活……是啊,谁能想到这里并不需要医生,而是需要巫婆跟神甫呢?我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群行尸走肉……他们可没有在真正活着,尽管还在每天祷告,进食,却如兽一般活着,自愿地当了奴仆……我早该知道的,永别了,我爱的人们,我到底已经尽己所能,我以为自己能应付危机,以为自己是自由的……希望苦痛不要太长,无论最后道路通往生或者死,都让我干脆地了断吧……我终于有勇气承认了,我就是个什么都改变不了的庸人,太渺小,太脆弱了,个人的意志跟柯林斯的癫狂相比,就像长在城堡一块砖头表面的青苔……只是我该如何终结自己呢,是累死,渴死,还被身后的怨灵追上索命?……算啦,我哪有选择的余地……”他忽然地想起来什么,赶紧抬起自己的左手——他还是在飞舞的红土中看不清凯特小姐的面容,但她的手依然由他握住,戴着厚实的软皮革手套,也许是为了回应罗德的挂念,凯特小姐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

“我或许还可以干最后一件事……那就是让她走的比我更远些。”想到这里,他多少再度积攒起力气,继续循着太阳指示的方向行进,而在身后,那些亡魂仍在亦步亦趋……罗德确信自己能听到它们的脚步声,就像粘稠的液体缓慢地滴落在地。

“虽然我很快就要死,但我并不格外后悔……我无悔于不屈服的决定,说到底,总比待在玛丽帕兹的城堡里,逐渐地腐烂掉要好,那会是场慢性的死亡……现在,至少我还能自称是主动迎接死亡的勇士,我是站着而非是跪着迎接命运这位奴隶主的,只要一生能有此等临别的勇行,就说明我并没有枉活……”他真的成功劝说了自己,他对死亡感到释怀,决定挺直胸脯,以平静的心迎接这永恒而甜美的终结。

“……”也许是走过一刻钟,也许是走过了一日,罗德停下了脚步,他看见了伫立在前方的身影,翻飞的黑袍中先是露出骸骨的苍白真容,骨头在风中发出有如刀刃划过石头的刺耳咯吱声。

他再眨了眨眼睛,死神的面容开始忽地变幻,有了确切的模样。

风暴为她披上厚实的灰黄面纱,身形影影绰绰,但她总有种不同寻常的特质,让人轻易地就识别出来,就像人眼总是容易在漆黑的夜里捕捉到一团火。

“果然,这片荒原的女主人就在终点等我,带给我审判,我不会拒绝跟她见面,正如她没有拒绝我的闯入,现在就是偿还的时刻了。”他定了定神,在黑影追上前走向了玛丽帕兹,这只分隔开混沌与清明的界碑没有讲话,只是向他伸出一只手。

“我要做什么才能让您满意,尊贵的夫人?您是在向我索要什么补偿吗?”罗德松开凯特小姐,嬉笑着向玛丽帕兹行了个完全不标准的骑士礼,“要我补全您身边骑士的空缺吗?让您折损了条狺狺狂吠的猎犬,在下实属抱歉。”

“汝乃不请自来之客,地业不属柯林斯。”她的声音仿佛从天穹传来,如神使之声,眼前的人确乎是玛丽帕兹,罗德却感到她身上似乎新增了某种异质的存在。

“尘土归于尘土!……此邦无一物归汝。”她的那只手还在往外伸着,“将彼女交予吾,便可安然归于汝之所出。”听到这番话,罗德本能地看向自己身侧的凯特小姐——她没有挣扎,甚至还任由罗德紧握住一只手,藏在面纱下的面庞看不清楚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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