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墨绿色的眼眸直勾勾盯着面前的景象,有一瞬间,白鸟铃似乎看到他瞳孔最中间变成了猩红色,转瞬即逝,一切如常。
仿佛是自己的错觉。
光抱着白鸟铃朝火中走去,每走一步,火枝的噼啪声,还有人的咳嗽声,愈演愈烈,都在诉说着这场火的无法挽回,不可控。
但光却不受影响,他的步履从容不迫,那些人也好,灾难也好,像是投影仪成型的图像,只能映照在他身上,却无法对他造成一丝一毫的威胁,他的衣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在这场枯靡中,光只是温柔抱着怀里的少女,点燃火的人类被火星蚕食,他看着那个在地上痛苦打滚的火球,没有半点人形。
居然是这种东西妄想伤害铃。
实在太不自量力。
“好了不怕不怕,我们马上回家。”光看着白鸟铃几乎要皱成一团的脸,唇畔露出一丝笑意,“不是说了有光哥哥在吗?”
“你怎么不早说你不怕火!”
“嗯,都是哥哥不好。”光接下少女更像撒娇的指责,每一步都走得很仔细,像是要反复咀嚼这段时间。
只有他和铃,铃在他怀里,铃还是和以前一样叫他光哥哥,所以一切都没变。
好幸福。
白鸟铃自然不会这么想。她努力组织着用词,“那个……光哥哥?我很重吗?”
“嗯?才不会,铃的重量和一片羽毛一样。”
“那为什么我们走这么慢啊?”白鸟铃看着四周,大家像是看不见光和她一样。
“铃不喜欢这里吗?”
白鸟铃感觉这里简直就是人间炼狱的简陋版,她要是能喜欢起来才奇怪吧???
引火上身的人只顾着打滚逃跑妄想把火扑灭,清风徐徐吹来,刚刚还说要把祝叶青当作下酒菜的老三已经被烤成一块焦炭。
四处的一切都是炽热,蛮横的,落脚之处只有光怀里才是安全的。
白鸟铃回忆着电视里看到的姿势在自己胸前划了一个小小的十字:阿门,下辈子投胎一定要好好看消防知识啊,在森林纵火是违法的!
“铃在为那些人难过吗?”光不解地看着她。
“没有,在想他们活着会判几年。”
白鸟铃对这些可能杀害了白鸟介的人没有一点好感,“还有刚刚他们砍了蛇吧?那可是祝叶青啊,他们连砍蛇的事都做得出来,肯定就敢砍人了。”
“嗯,铃好聪明,说得好对。”光虽然完全理解不了铃跳脱的逻辑,但认真思考了后,还是得出‘铃说得都对’这种结论。
美少年毫不吝啬的夸赞还是让白鸟铃有些羞愧,但她很快从色令智昏的状态出来,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光哥哥,可以告诉我,我的爸爸白鸟介在哪里吗?”
她是真的有点担心这个一面之缘的中年人了。
“可以噢,不过我们先回家吧,铃的伤口需要处理,衣服也脏兮兮的。”光眼中的怜爱几乎要化作实物溢出来,“铃不用担心,在此之前尽情依赖我吧。”
白鸟铃感觉面前这个少年就是白鸟铃全肯定,无论自己说什么他似乎都会同意,前提是他们要腻在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二连三得变故实在太过刺激,白鸟铃和光说着话,有一句没一句阖上眼睛开始打瞌睡,光只是更加放轻脚步。
铃睡觉也很可爱呢,他在她额上落下一吻。
山彻底成了火山,祝蒙有些恨自己的鲁莽,同伴全部葬身于此,唯有他奄奄一息苟活着,生前重重走马灯般浮现,但按照村子的指引,白鸟铃一定在这座山里,错不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脚步的声音愈发清晰,还有活人,只可能是白鸟介的女儿还活着!
祝蒙紧紧握着镰刀,准备殊死一搏,绝对不能让白鸟铃离开。
以村子起誓,以死去的三十四口人起誓。
火还是烧着,四天三夜,将整个村子全部烧毁,火势的不可控大大出人意料,不只是山上的人,山下的人也都死了。
全部的村民,只要还在这个界限,和村子有过关系的人,在村子住过的人,和村民关系很好的人。
无论在哪里,无论隔了多久。
通通被烧死。
隔壁县警察来收尸时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唯有被村名称作祝老师,他尸体保持着生前的样子,简直像活着一般,除了手臂和腿部的局部烧伤,并没有火灾造成的致命伤。
他的手紧紧握着镰刀,瞳孔睁大,像是看到了恐怖的,难以置信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