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之间称呼兄弟的女朋友叫嫂子其实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虽然沈嘉看上去明明比陆望大，但这种称呼很明显就只是一种玩闹的打趣。

奇怪的是祝穗在沈嘉打趣的笑意中敏锐的捕捉到一种不针对于她的恶意。

就好像是沈嘉透过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笑话。

那种明晃晃的不加掩饰的恶劣嘲笑让祝穗唇角忍不住压紧。

她身后只有陆望……这个人跟陆望关系不好吗？

可就算不好，他为什么会觉得她的存在能令他有嘲笑陆望的资格？

她确定自己足够漂亮，今天的打扮也并不廉价，唯一不足的也就只是她的家世不如他们。

所以今天是有钱子弟看兄弟找了灰姑娘瞧不起他的戏码？

尽管这份恶意并不针对灰姑娘本人，但祝穗还是没了刚才的笑意，有些冷淡的回了句：“你好。”

“嫂子真漂亮啊。”沈嘉依旧笑嘻嘻的，眼神游移过她胸口，语气暧昧：“难怪让他……惦记了这么久。”

“沈嘉！”

陆望上前一步，侧身挡在祝穗面前，冷着声音警告：“五天后我带她回家，你别乱说话。”

祝穗以为他在维护她，但她没看到，少年面对着朋友时，眼神和嘴角分明透着得意。

就好像在炫耀自己抢过来的新玩具。

“知道了知道了，我也没说什么嘛，夸嫂子漂亮还不行？”沈嘉歪头又朝祝穗笑：“嫂子，别在意哈，我是真觉得你漂亮，要是冒犯了你，我这就自发三杯。”

说着，他端了杯酒一饮而尽。

后面跟他年纪相反，一身朋克风打扮的男孩也拿着酒凑上来：“那我也得喝，我也觉得嫂子漂亮，陆望，你觉得嫂子漂亮你也得喝。”

他们开始喝酒，年纪稍长些的两个男人没有凑热闹，但他们也在看祝穗，视线从上到下，像是在观摩一件商品，评判着她凭什么能被陆望带到这里。

祝穗如坐针毡，明明他们没有对她释放恶意，可她就是觉得不舒服。

他们每一句嫂子，每一个看向她的眼神，都让她觉得如芒在背，她好像只是个工具，被他们用来填充某个不在场的人的影子，进而说着一些反复有好几个意思的话，说完再一起哈哈的笑。

祝穗确定自己没有被尊重。

可她却没有办法说出个具体原因，也就没有办法愤然离席——这一刻，她陡然意识到自己跟陆望之间的关系早就发生了改变。

即使是祝穗更需要陆望给她钱，但刚开始的时候依旧是陆望付出的更多，感情上是陆望处于下位，他总是需要哄着她，但最近反倒是她一直在讨好他。

因为他给她买了房子，这么重的感情她没有别的办法回馈，只能让他在别的地方开心一点，包括现在，她在这场聚会里感到不舒服，也没办法提出自己想先离开，因为这或许会让他在他的朋友们面前很没面子。

祝穗意识到这一点，可也没办法改变，她只是抿着唇，又想到周叙。

她一直不喜欢他高高在上的态度，需要她一直卑微的讨好他，但现在离开了他，她还是要讨好别的男人。

是因为她的感情不纯粹，才会让每一段男女关系都变成这种局面吗？

祝穗垂下眼睫，沉默了好久，而后也拿起一杯酒一口灌下。

“咳咳咳……”

果酒看着清爽，喝着却辛辣，祝穗呛红了脸，慌张找纸巾。

侧边递来一张，她犹豫几秒，接过道谢。

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在她身边坐下：“祝小姐很不开心。”

他语气肯定，祝穗也没办法否认。

“感觉融不进去。”她找了个半真半假的理由，扯着嘴角局促的笑笑：“还以为自己能跟他的好朋友们相处愉快呢。”

“祝小姐的存在就已经让他们很愉快了，至少陆望很愉快。”男人看向凑在一起笑闹的三个少年：“祝小姐应该知道陆望的哥哥，他这些年可以说一直生活在他哥哥的阴影里，赢过他哥已经成了他的执念……我今天原本不想来同他们胡闹，可他实在太高兴，说他终于赢了他哥哥一次，让我一定要来提前见证。”

他似乎没指望祝穗回应，说完就站起身，对着频频往这里看的陆望抬唇笑，又冲祝穗说：“但我觉得他如果真要赢下这一次，日后大抵都不会高兴，只可惜他自己还没发现。”

祝穗脑子被酒精冲得迷迷糊糊的，听着他莫名其妙说了一堆，根本不理解：“等等……什么赢了？他赢了什么？你说清楚啊。”

“……你。”男人说：“他找到了你，所以赢过了他哥。”

祝穗眨着眼，看着他离开。

“学姐。”陆望没忍住跑了过来：“他没跟你乱说什么吧？”

“没。”祝穗挤出一个字，嗓子还是火辣辣的疼，那酒酒劲实在大，烧得她眼睛也热热的，心脏很烫，她捧住陆望的脸，突然道歉：“对不起。”

陆望愣住：“什么？”

“陆望，对不起。”她说：“之前你跟我说你哥哥总是压在你头上，我还觉得你是吃饱了撑得，对不起……”

她一字一句的为自己当时的不理解而感到后悔，又认认真真的重新给他新的回答：“陆望，你不用一直想着赢过谁，在我这里，你永远都是第一名，我会一直为你喝彩，我们……我们……”

她想着措辞，离他越来越近：“陆望，我们一直在一起吧。”

女人的嘴唇贴在他唇角，湿漉漉的，带着辛辣的酒味钻进陆望口中，蔓延到心里。

她说：“一直都在一起……没有钱，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