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锁魂录 - 第103章 林中血迹

阮怜冰微微一笑,回答道:“那里有我的一位故友。”说罢,她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

敖小若一边想着,一边说道:“齐云城……不就是靠近飞云堡么?小姐可认识飞云堡大小姐孟云慕?”敖小若常年居于梦谷,与阮怜冰的见面次数本就稀少,更何况她还不知道,阮怜冰与孟云慕早已相识。

阮怜冰闻言,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道:“自然是认识的。”

她回想起在湖州初遇孟云慕的情景。

那时,娇小的孟云慕,性子却爽朗得很。

两人一同追捕过邪月宗的余孽。

自那之后,阮怜冰与飞云堡的孟云慕、文幼筠,便成了难舍难分的好友。

敖小若又道:“我在江湖传闻中,听闻飞云堡的孟大小姐,虽年纪轻轻,却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她曾在虫尾岭,率领众人打败了那邪月宗的两位使者,威风得很。”

阮怜冰也早已听说过孟云慕在虫尾岭的事迹,闻言,她接话道:“确是如此。她年纪轻轻,便有如此作为,将来必成大器。”

敖小若见阮怜冰脸上带着笑意,好奇地问:“小姐,您笑什么?”

阮怜冰答道:“无甚,只是想起数月前在湖州的一些往事罢了。”

敖小若闻怜冰此语,似懂非懂,只是乖乖应了声“哦”。

阮怜冰见她一副不懂的神色,便接着说道:“我在湖州曾与孟云慕相识,此番前往齐云城,正是要去飞云堡拜访她。”

敖小若听了,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她又问道:“小姐刚才说的友人,莫非就是那位飞云堡的孟云慕?”说罢,敖小若的目光看向阮怜冰。

阮怜冰沉默了片刻,才缓缓说道:“还有一位,是沈家的公子。”

敖小若听闻此言,脸上露出几分不解的神情。她思索片刻,隐约想起:沈家公子……莫非是……

敖小若回想起年初,阮怜冰回梦谷探亲之时,两人曾一同闲聊。

那时,阮怜冰提起过一位金翎庄的沈公子。

如今敖小若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那位沈公子的名字。

阮怜冰似是看穿了敖小若的心思,便直接说破:“沈琶乌,金翎庄弟子,师承上官涟。”

敖小若这才恍然大悟。

紧接着,她又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了惊异之色,道:“沈家……沈琶乌?他们府上好像出了命案,听说……他已经死了?”

阮怜冰闻言,神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眼中流露出一丝哀愁,道:“不错,沈公子确已遇害。”

敖小若听了,瞪大了双眼,满是惊讶地对阮怜冰说:“我在梦谷时听闻,沈府一案,府上十几口人,皆是一招毙命,手段狠辣,说是邪教妖人所为。”

阮怜冰点了点头,道:“确有其事。官府已对外宣称,沈府命案乃邪教妖人所为。然而,我总觉得此事并非如此简单,其中定有蹊跷。”

敖小若闻言,惊奇地望着阮怜冰,问道:“莫非小姐此次前往齐云城,正是为了翻案,查明沈府命案的真相?”

阮怜冰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说道:“我此去,便是要查明此案的缘由。纵然不能昭雪沉冤,我也定要亲自找出那凶徒,以告慰沈公子的在天之灵。”

敖小若听了,眼中满是钦佩之色,望着阮怜冰道:“小姐真了不起,他人只道小姐国色天姿,不知您还有查明真相的胆识。平日里我十分佩服师尊,如今觉得小姐与师尊一样,都让我敬佩不已。”

阮怜冰听了敖小若的夸赞,只是浅浅一笑,道:“你又在胡说八道了。你在梦谷待了这般久,可曾好好习武?而且光是武艺了得尚不足够,心性磨练亦是重要。我猜想,母亲让你独自出来寻我,也是为了磨砺你一番。”

说罢,阮怜冰将目光投向了车窗之外。窗外阳光明媚,景致秀丽。奔跑的马车卷起一路尘土,将身后的景物远远抛在身后。

一缕明光透过车窗,落在阮怜冰的脸庞。那光亮虽暖,却似穿不透她眉眼间,那抹淡淡的、挥之不去的阴翳。

阮怜冰兀自沉思,身子一动不动,敖小若先前说些梦谷里的趣事,她也未曾听进耳里。

敖小若见阮怜冰只是望着窗外,默默不语,便也不再继续说下去。

她转而看向阮怜冰那张如同神仙雕琢过的脸庞。

同为女子,敖小若却被阮怜冰这般宁静出尘的气质,看得入了迷。

二女乘坐的马车,就这样一路向东,穿过数个驿站,在官道上平稳前行。转眼间,已是两日过去。按此速度,离齐云城尚有不短的路程。

且说第四日清晨,天尚未大亮,阮怜冰与敖小若便已起身。

车夫更是早早备好马匹,恭候在侧,将二女送上马车。

这匹马确是良驹,虽已驰骋三日,却依然脚力充沛,奔腾不减。

二女入车坐定,马车便驶出了城镇,沿着官道,缓缓加速,奔向远方。

车内的敖小若,精神已然好了许多。许是因有阮怜冰在一旁相伴,不再孤身闯荡,她心中也觉安心。

她甚至不自觉地哼起了歌谣。这歌谣,乃是梦谷及其附近村落的人们,平日里常唱的曲调。

阮怜冰看着敖小若,问道:“你的兵器,可还在?”

敖小若闻言,停下了歌声,拍了拍身旁的包囊,应道:“在此囊之中。”

敖小若索性解开了那包囊,从中取出了两样圆环状的物事,那东西用布条严严实实地裹着。

阮怜冰见状,问道:“你为何不随身带着?这样裹着,万一遇上危险,你又怎能及时取出?”

敖小若挠了挠头,迟疑答道:“师父曾吩咐我,若遇险境,当先避开。我想着,若是我逃脱了,这兵器便也用不上了,便将它好生藏了起来。”

阮怜冰听了,莞尔一笑,道:“我娘亲定是怕你武功尚弱,才让你遇险时避开。却未曾说让你将兵器藏起来。”

敖小若挪到阮怜冰身旁坐下,亲昵地搂住她的手臂,说道:“有小姐在我身边,便没什么危险了。”

阮怜冰伸出葱白的手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语重心长地道:“你可不能总有这般侥幸,日后须得更加小心才是。”

车内的二女,依旧在闲聊着。马车驶过一片茂密的林子,宽阔的官道两侧,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本就平整的官道,也渐渐变得有些颠簸起来。

沿途不见半辆车马,四周寂静无声。唯有阮怜冰与敖小若所乘马车,那马蹄踏过土黄地面的声响,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马车在这片林木葱郁的地界,又行了约莫半柱香的工夫。地面渐趋崎岖,马车也因这路况而放缓了速度。

原本死寂的环境,仿佛被打破了,隐隐约约地掺入了别样的声响。

那声音是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人在拼命奔逃。车内的阮怜冰,隐约听到了这由远及近的奔跑声。

那奔跑声愈发临近,除了脚步声,还伴随着急促而慌乱的喘息声。那人远远地望着马车,便大声喊道:“等一等!”

敖小若亦听到了这声呼喊,她看向阮怜冰,口中唤了一声:“小姐。”

阮怜冰点了点头,回应道:“嗯,我也听见了。”

那喊话之人,正朝着马车奔来。

阮怜冰从车窗望去,见那汉子衣着寻常,约莫三十岁年纪,满脸惊慌,粗糙的脸上挂满了汗珠。

车夫只得勒住缰绳,放慢了马车的速度,生怕将这迎面奔来的汉子撞倒。

那汉子跑到近前,气喘吁吁,对着车夫喊道:“杀人了!快救命啊!你们千万不要过去!”

车夫闻言,眉头紧锁,说道:“这位兄台,我们正赶路,还请让开。莫要挡了我们的去路。”然而,那汉子神色慌张,只顾着重复着“杀人了,危险”,全然不将车夫的话听进耳中。

阮怜冰见状,便掀开车帘,对着那汉子道:“这位大哥,您且慢慢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汉子一见马车里掀开帘子的竟是一位娇美姑娘,他先是一愣,反而冷静了下来,那份慌乱仿佛被驱走了一般。

他缓过神道:“在下是去附近的镇上买了些吃的,路过前面那片林子时,隐约听见有人打斗。我凑近一看,却只见……只见一人被砍下了头颅!”

阮怜冰听闻“砍头”二字,心中一惊,追问道:“敢问大哥,您可曾看清是何人在打斗?他们的衣着打扮又是如何?”

那汉子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说道:“有两人,手中都拿着兵刃。其中一人被另一人砍下了头颅!他们瞧着……瞧着像是些江湖上的人物!”

阮怜冰身后的敖小若,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提醒道:“小姐,我们还得赶路呢。”

阮怜冰轻轻拍了拍敖小若的手背,安抚道:“无妨。”她转而看向那汉子,继续问道:“敢问大哥,那两人打斗之处,是在何方?您可否为小女子指个方向?”

那汉子指了指林子东北方向,说道:“就在那林子里,东……东北那个方向。”他打量了一下阮怜冰,又劝道:“姑娘,您莫非是要去看?可别为了这好奇心,反倒将自己害了。依我说,还是赶紧离开此处为好。”

阮怜冰浅笑道:“大哥不必担忧。小女子乃是幽山派弟子,恰巧路过此地。依我看,那砍头之事,八成是邪教妖人所为。大哥您寻个安全之地躲好,剩下的,我前去查探一番,不会有甚么危险。”

那汉子一听,连忙拱手施礼,说道:“原来是女侠在此!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那小的在此谢过女侠,只盼女侠万事小心。”说罢,那汉子朝南方去了,半走半跑地离开了官道。

车夫见那汉子远去,转向阮怜冰,问道:“姑娘,您当真要去查看那汉子所说之地?”

阮怜冰斩钉截铁地答道:“正是。而且刻不容缓。敢问车夫大哥,最近的城镇,离此地有多远?您先自行找个落脚之处,待我事了,自会去寻您。”

车夫答道:“姑娘,此处不远便有个小镇,驾车过去,无需半个时辰便可抵达。”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地图,向阮怜冰指明了方向。

阮怜冰与敖小若下了马车,与车夫交代清楚之后,便朝着那汉子所指的东北方向,踏入了林中。

车夫则驾着马车,缓缓驶向附近的城镇。

敖小若则从背后的包囊里,取出了那两件被布条严实包裹的圆环,妥当地别在了腰间。

二女走进林子,边走边聊。敖小若跟在阮怜冰身后,小声问道:“小姐,这林子周围如此寂静,那汉子说的话,当真可靠吗?”

阮怜冰一边走,一边思忖道:“刚才那汉子,语气神情皆显惊惶。他气息紊乱,不似习武之人,衣着打扮也只是寻常村夫的模样。”

两人深入林中,阮怜冰继续说道:“若那林中血案确是邪教妖人所为,那对我们而言,便是个绝佳的机会,或可借此查明各地无头尸案的真凶。”

阮怜冰话音刚落,脚步便快了几分。她施展起轻功,矫健的身姿在林间穿梭,原本轻松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敖小若紧随其后。

约莫一盏茶的工夫,一阵血腥味隐隐飘来。这血腥味混杂在树林特有的草木与泥土的气息中,显得格格不入。气氛隐约透着一股不祥。

阮怜冰目光锐利,很快便注意到地面上的血迹,那血迹蜿蜒向远方延伸,仿佛一条血色溪流。

她循着那被泥土缓缓吸收的血迹,一步步向前走去,血迹也愈发扩大,直至出现大滩的殷红。

同时,她还注意到周围的树木上,依稀可见利器划过的痕迹。

阮怜冰走近一处被割裂的树干,仔细观察着割痕。

身后的敖小若也凑了上来,与她一同查看。

阮怜冰指着那树上的裂痕,对敖小若道:“小若你看,这树上的裂缝,定是人为所致,而且用的是极其锋利的兵器。再看这割痕之深,施展兵器之人,要么是身怀利器,要么便是自身功力非凡,才能留下如此深的痕迹。”

阮怜冰细细分析着,一旁的敖小若听了,连连点头应是。

两人继续在林中搜寻,又陆续发现了数处兵器划过的痕迹,深入木中,显是刀剑利器交错所致。

且说地面上,更是凌乱交错着一串串脚印。

阮怜冰蹲下身,仔细辨认着这些足迹,眉头微蹙。

她心下忖道:此处定然是动过刀兵,非比寻常。

只是这脚印杂乱无章,实难辨认是仅二人交手,抑或另有旁人在场,混杂其中。

正在此时,约莫三丈开外,只听得敖小若一声惊呼:“小姐!快看!这里有具尸首!”

阮怜冰闻声,朝敖小若所指的方向望去,莲步一起,身子也随之朝那里移去。

敖小若此刻立足之处,恰巧是一棵粗壮的大树。在这林子里,这种能让两人怀抱之树,随处可见,两人追寻血迹一路行来,早已见过不少。

只是这棵树的枝叶,恰好遮蔽了日头,将倒在那树下的尸体,笼罩在一片昏暗的阴影之中。

走近一看,那具尸体身上伤痕累累,鲜血淋漓。最令人心惊的是,它的颈项已被利器整齐地斩断,头颅更是不知所踪。

那尸体身下的血泊,早已将脚下的土地染得殷红一片。

阮怜冰沿着刚才寻到的血迹一路行来,血迹止于这具无头尸体,便再无其他踪迹。

而这具尸体,无疑是一位男子。

敖小若望着那无头男尸,心有余悸地说道:“小姐,刚才我们一路寻来的血迹,想必便是这位……这位可怜的无头之人留下的。”

阮怜冰点了点头,道:“从这地上的血迹来看,此人身负重伤之后,依旧挣扎着在这片林子走了一段。”

二女围着这具无头尸体打量着,阮怜冰蹲下身来,仔细端详着尸体的衣着。

阮怜冰说道:“此人一身打扮,像是江湖侠士。再看这服饰,倒像是……镜月派的弟子。”

敖小若也附和道:“正是。而且他身上多处伤痕,不知是遭遇了何等惨烈的搏斗,才落得这般下场。”

敖小若双手合十,跪在无头尸体旁,口中喃喃念道:“请恕小女子无礼,现要解开您的衣物,只为查明真相,还您一个公道,望您在天之灵,能有所谅解。”说罢,敖小若便小心翼翼地着手,将尸体身上的衣物解了下来,一并放在一旁。

与此同时,阮怜冰则仔细勘察着周遭的树木。她暗忖:从这些割痕的深浅来看,似是两种不同的兵器所为。

她抬眼望去,敖小若已将那男尸的衣物尽数解下。

这具男尸,身上伤痕遍布,尤其颈项之处,更是被利刃整齐地斩断,血迹斑斑,已然凝固。

阮怜冰与敖小若二人,仔细查看男尸身上的伤痕。她们发现,最致命的伤口,便是那被斩断的脖颈。

由此可见,这位镜月派弟子尚活着时,头颅被割下。

阮怜冰沉思:莫非这名死者,与近期江湖上频发的无头尸案那般,由同属一人,或是同一伙恶徒所为?

敖小若道:“我曾在梦谷听闻,江湖上各地都有无头尸案发生。那些案子里,尸体都是数具聚在一处,而眼前的无头尸只是惟一。莫非,这附近还有其他的尸首?”

阮怜冰点了点头,道:“不错,小若所言甚是。我听闻的那些无头尸案,死者皆是平民百姓,且尸体上血迹早已干涸。可眼前这具尸体,血迹未干,死状与我所见闻过的,大相径庭。”

阮怜冰心中暗道:而且,此前所见的那些死者,皆是寻常百姓。

当下的无头尸却是一名镜月派的弟子,这究竟是,凶手偶然遇到镜月派弟子,或是有意杀害正派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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