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白 - 第10章

她的目光像带着倒刺的钢索,先是缓慢地掠过我不住颤抖的指尖,在我泛白的脸上短暂停留,最后死死钉在我歪斜凌乱的裤腰上。

困惑、震惊、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如同汹涌的潮水般,在短短两秒内接连漫过她的面容。

那一瞬间,寒意顺着我的脊椎疯狂上窜,仿佛整个人坠入了万年冰窟。

“胡、写、白!”她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轻飘飘的尾音却如同锋利的刀刃,悄无声息地划过丝绸。

我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些什么,可喉咙像是被无形的手死死扼住,连一个音节都挤不出来。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砰!”,她猛地甩上浴室门。

剧烈的撞击声在狭小的空间里不断回荡,我双腿一软,重重地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手中的蕾丝内裤仿佛变成了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几乎握不住,满心只剩一个念头:这次,我真的完了。

门外,苏姨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紧接着,客厅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刺耳声响。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到底在找什么?

是准备报警的手机,还是用来防身的刀具?

我机械地提上裤子,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意识。

没过多久,脚步声再次响起,在浴室门前骤然停下。

“出来。”她冰冷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语气里像是淬了毒的冰刃,让我不寒而栗。我颤抖着推开浴室门,只见苏姨手持一把寒光闪闪的剪刀,静静地站在走廊里,锋利的刃口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瘆人的冷光。

我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膝盖几乎要重重磕在地上。

苏姨却只是面无表情地将剪刀扔到我脚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眼神里翻涌着厌恶与愤怒,还夹杂着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仿佛在看一只令人作呕的蝼蚁。

“剪了。”她冷冷地下达命令。

“什……什么?”我声音颤抖,连说话都变得艰难。

“那条内裤。”她的语气没有丝毫温度,“剪碎,冲进马桶!”

我呆滞地捡起剪刀,手指抖得几乎握不住冰冷的金属。

布料在刃口下发出细微的撕裂声,仿佛是某种无声的呜咽,又像是命运的嘲笑。

苏姨全程一言不发地盯着我,直到最后一片碎布被马桶的漩涡无情吞没,她才终于打破沉默:“快去楼上!”

“阿姨我错了!”我急切地打断她,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我发誓,我……”

“闭嘴。”她猛地抬手制止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似乎在拼命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情绪,“今晚的事,从没发生过。你现在赶快去早早卧室……”

我如获大赦,忙不迭地点头,心中却依然惶恐不安。

可就在这时,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突然从楼梯口传来:“妈?”

我和苏姨同时僵在原地,身体瞬间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只见苏早揉着惺忪的睡眼,站在走廊尽头,单薄的睡衣肩带滑落,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她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打量着我们:“你们在干嘛?”

苏姨反应极快,瞬间侧身挡住我狼狈的模样,语气也变得格外温柔:“没事,写白肚子不舒服,我给他找点药。”

苏早轻轻“哦”了一声,目光却突然落在我手中的剪刀上:“那这个……”

“我在修水管。”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声音干涩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苏早歪着头,睡眼朦胧地上下打量着我们。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寂静,几秒钟的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终于,她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说:“好吧……那我继续睡了。”

在她转身的刹那,我注意到她右脚的白袜不翼而飞,左脚的袜子也松松垮垮地挂在足尖,随着步伐轻轻摇晃。

我的胃部突然一阵痉挛,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等苏早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转角,苏姨一把揪住我的衣领,力道大得惊人,指甲几乎掐进我的肉里,生疼。

她将我一路拖到玄关。

就在这时,大门毫无预兆地被推开,苏姨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我像是被人兜头泼了一桶冰水,瞬间清醒过来。

顺着苏姨惊恐的视线扭头望去,只见一个黑影矗立在门口,与浓稠的夜色融为一体,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车里的空气明明很凉,我却冷汗淋漓,后背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透。

车内只有我和黑衣女人两个人。

我是被她粗暴地拖上车的,与她的狠辣手段相比,苏姨先前的举动简直像是在温柔地按摩。

刚一上车,她便毫不留情地一脚高跟鞋踹在我胸口,将我狠狠踹到车座里头,随后猛地关上车门。

我能清晰地听见她剧烈的喘息声,夹杂着压抑的愤怒。

恍惚间,我听见她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死死按住我的头,用力往车窗上撞去。

沉闷的撞击声在狭小的车厢内回荡,我的眼前瞬间炸开一片刺目的白光,耳内响起尖锐的嗡鸣。

紧接着,第二下、第三下接踵而至,鼻梁骨发出清脆的断裂声,温热的血浆顺着鼻腔喷涌而出。

我不受控制地咬破了舌头,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脖颈的肌肉剧烈抽搐,仿佛下一秒脊椎就会发出断裂的危险声响。

整个世界开始扭曲旋转,车窗的触感从坚硬变得黏腻,每一次撞击都像是炸弹在脑中引爆。

我的意识如同被撕碎的纸片,在无边的黑暗中四处飘散。

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女人粗重的喘息声在耳边不断回响,时间感彻底错乱——每一秒都被拉长成永恒,又在瞬间快进到下一轮剧痛。

在某个恍惚的瞬间,我仿佛灵魂出窍,飘到了天花板上俯视着自己:那个女人弯着腰,死死揪住我的头发,暴怒的咒骂声忽远忽近,而我如同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无力反抗。

也不知这无尽的煎熬持续了多久,当一切终于平静下来时,我早已奄奄一息。

双眼布满血丝,整个世界在眼前摇晃不止,脑袋像是被灌了铅,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钻心的痛。

鲜血顺着额角不断流下,脸上布满她的抓痕,火辣辣地疼。

耳鸣声震得我几乎失聪,只能听见自己痛苦的喘息和擂鼓般的心跳声。

我想要反抗,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只能微微颤抖。

愤怒、委屈、恐惧……各种情绪在心中翻涌,到最后,只剩下“什么时候才结束”的麻木。

透过模糊的视线,我看见女人的嘴角夸张地上扬,脸颊两侧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看起来像是在笑。

那笑声刺耳又诡异,如同玻璃渣子撒在地板上,令人毛骨悚然。

我满心只剩仇恨,曾经对她的心动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根本就是个疯子,而我不是受虐狂。

这残忍的一幕,突然勾起了我痛苦的回忆。

小时候,我也是这样被打、被骂,无依无靠,常常饿着肚子。

那时候我就明白,只有忍耐才能活下去,无数次幻想长大后能逃离苦海。

可如今,我却又一头扎进了另一个噩梦。

在那些漫长而寒冷的夜里,我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中描绘父母的模样,可他们从未出现过。

现在的我,依然孤立无援……我没有意识到,在这危机关头,我没有想到苏早。

我强撑着身体,努力坐了起来。在我模糊的视线里,女人只是一个摇晃的黑影。

“我做错了什么?”我颤抖着开口问道。心里暗自揣测,那条内裤难道是她的?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像——她这样的人,真的会喜欢粉色吗?

女人的表情突然凝滞,仿佛被一层胶水慢慢糊上她的脸,她满是鲜血的手上还在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见苏姨焦急的喊声,声音尖锐又慌乱,似乎在喊着女人的名字,但因为耳鸣,我听不太真切。

紧接着,紧闭的车窗被人敲得咚咚作响。

她来的太晚了?还是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我透过车窗,与苏姨对视,在她的眼中,我看到了震惊与后悔。

这次,我终于听清了她的呼喊:“开门!开门!别打了!”然而,女人却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对苏姨的喊声置若罔闻,仿佛我刚刚的问话有什么神奇的魔力。

车门被打开了,应该是苏姨用了车钥匙。

可她的第一反应,不是来查看我的伤势,而是一把抱住向后倒去的女人。

女人突然捂住脸,泪水从指缝间不断滴落。

苏姨将女人紧紧搂在怀里,轻声安慰,“没事的,都过去了,没事的……”

我彻底傻眼了,喂!该安慰的人是我才对吧?

晃了晃昏沉的脑袋,耳鸣似乎减轻了一些,勉强能听见些声音。

正想推开车门,却听见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

那不是压抑的抽泣,而是从胸腔深处迸发出来的嚎啕,像是一头被刺穿肺腑的野兽,绝望又悲怆。

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手指死死掐进手臂,鲜血顺着指甲缝不断渗出。

那声音尖锐而嘶哑,几乎不像是人类所能发出的,带着一种濒临死亡的绝望。

她的脸因痛苦而扭曲,泪水混着鼻涕糊了满脸,嘴唇也被自己咬破,血珠不断滴落在下巴上。

“让我去死……让我去死……!”她的哭声中夹杂着干呕,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双手疯狂地抓挠着座椅,皮革被撕出狰狞的裂口,里面的填充物翻露出来,像是血肉模糊的伤口。

她的喉咙像是被利刃割过,声音支离破碎,只剩下不加掩饰的剧痛。

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膝盖上,很快浸湿了大片布料,可她依旧停不下来,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着,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在从她体内将她生生撕开。

最后,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座椅上,只剩下断断续续的呜咽,胸脯剧烈起伏,如同一条被抛上岸的鱼,无助地张着嘴,眼睛一直看着我。

她是在对我说?还是苏姨?

“求求你……”她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唯有眼泪还在不停地流淌,无声,绝望,仿佛没有尽头。

“让我……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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