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六岁的凡人,能否开启修仙之路,很是值得探索。
周杰手持毫毛笔,心中回忆着《三千劫》里的设定。
灵根之说,自古为修仙界所重。
劣等灵根者,纵使焚膏继晷,吐纳导引不辍,终如隔靴搔痒,难入仙门;而上品灵根之人,好似天生便踏过门槛,呼吸吐纳间,灵气自来。
所谓的天资,使多少向道之心,徒然蹉跎于门外。
过去,游戏主角自初始便无修仙之途可选,只能修劫力。
可如今不同了。
他是真身穿越至此,不再是游戏里被系统限制的角色,倒不免动了心思。
那可是修仙呐……
哪个男人不曾幻想过御剑乘风、遨游九霄?
哪个少年不曾向往过长生久视、逍遥天地?
闭上眼,他仿佛就能看见自己脚踏飞剑,穿梭云海的帅气;能听见剑鸣铮铮,斩破虚空的呼啸……
睁开眼,周杰提笔蘸墨。
落笔的手腕比他想象中更稳,大概这副身体的原主,也曾经常这般在宣纸上留下字迹。
他随后在纸上刷刷写下几行字,墨迹未干便已透出几分野望:
其一,新世界探索项目。
既来到新世界,当亲眼看看那些游戏里只能远观的奇景——东域浮空仙岛,北域荒原剑冢……
还有那些踏剑凌空的绝色仙子们,较之现世流行的网红脸,想必亦有天地之别。
可惜,他至今未曾得见。
某个有机会见的,又不敢去。
会死。
其二,大龄修仙可行性研究。
虽说二十五六岁尚未开始修行,在修仙界大概已是半截入土的年纪。
但依稀记得某位先生说过——暂且先记在鲁迅账上——道无长幼,达者为先。
不试试怎知不行?
其三,三千劫录的专项升级计划。
周杰从怀中掏出那本《三千劫录》,直接翻开到第四页。
劫所,作为游戏的核心设定之一,在游戏初期并不单纯是仙子们的应劫之地。
当初,依照游戏提示建造的首座劫所,原是玩家的专属之地,被他取名为谶纬阁。
那里面可以存放物品道具,类似于游戏背包和私人空间的结合。
而每座劫所,皆有其独特功效。
谶纬阁的玄机,便在于“寻劫”。
阁中置有一方青铜罗盘,轻拨罗盘,每年可随机传送至一处劫起之地。
这个堪称初期开荒神器的设定,让他能在游戏前期就快速拓展探索地图。
如今,他也只需重设初始劫所……
笔锋至此突然一顿。
“嗯?!”
这该死的熟悉感。
周杰望着纸上潦草的字迹,嘴角抽搐。
在现世被KPI追着跑,穿越了还下意识做起了项目管理。
“淦!”
社畜竟是我自己?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随即又苦笑着摇头。
“算了,横竖现在也是自己创业……总不能中道崩殂了。”
又写了几笔,周杰呼出口气,起身活动筋骨。
记忆重合之下。
此间破败逼仄的铺面倒是比现世写字楼的格子间亲切得多。
环顾四周,他的视线突然被一处角落莫名牵引。
一张褪了漆的枣木躺椅歪斜在灰褐色墙边,扶手磨得发亮。
前身掌柜大概常蜷在这方寸之地,就着穿堂风打盹儿。
正好有些累了。
这样想着,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就走了过去。
“啧~”
周杰打量着那躺椅,发觉椅面上还留着些微人形的凹痕,细看甚至还能辨出肩背与腰臀的轮廓。
伸手抚过那些细微的起伏,指腹触到几根灰白的发丝。不知是前主人遗落的,还是某个过客蹭落的。
“老伙计…”他呢喃着。
这是前身对这个躺椅的称呼。
现在倒归他了。
周杰解开棉麻外衫,伸了个懒腰,像卸下千斤重担般跌进椅中。
老伙计立刻发出惬意的吱呀声。
没有晨会,没有日报,没有钉钉消息。
瓦当缝隙漏下的碎金似的天光里,周杰忽然觉得,自己骨血里那些被工作榨干的精气神,似乎正随着老伙计的摇曳,一点一点重新丰盈起来。
本是无根浮萍,何必急于求成。
“急什么呢?”他自哂一笑,徐徐呼气,闭目小憩起来。
……
若说周记杂货铺是间“冬日晒阳的老茶馆”,那落雪阁便堪称“春夜听雨的暖香闺”。
案上。
云无月执笔画符。
灵砂蘸得饱满,狼毫尖在黄符纸上徐徐游走,灵气涌出,勾出第三版优化后的定神纹。
这般功夫,原是她在天机宗数十年练就的。
纵使天雷劈落,笔锋也乱不得半分。
偏偏,今日耳畔那声响实在恼人。
先是窸窸窣窣的衣袂摩挲,继而变成极力压抑的喘息,最后竟溢出几声猫儿似的低吟。
云无月眉头微蹙,笔锋未乱,只是耳尖悄然泛红。
此刻,三尺之外的内室,沈清霜正蜷在软榻上,素白道袍被汗浸得半透,衣襟散乱间露出半截凝脂般的肌肤。
“不、不行了……”她突然仰颈,浑身情潮翻涌,纵然在劫所之内,却也再以自持。
沐晚烟忙按住她探向自己衣带的手,叫道:“清霜姐!”
指尖触到的肌肤滚烫如火。
她俯身搀扶,沈清霜却猛地扣住她的手腕,一把将人拽倒在榻上。
失控的冰魄灵力自两人相贴的肌肤间迸发,凝成霜,又化为水。
“哈——”
墙角传来一声轻笑。
绯夭被金绳缚着,以极为羞耻的姿势跪伏在地,却笑得眉眼弯弯,眸中尽是促狭:“宫主这是馋沐姐姐的身子了吧…”
霎时间,一道禁言术便封了她的唇。可那双狐狸似的眼睛里,仍盛满了得逞的快意。
闻言,沈清霜浑身一僵。
残存理智地控制下,她缓缓松开钳制沐晚烟的手腕,可两人的身躯仍紧贴着,一时竟分不清是谁的心跳更震耳。
欲火未熄,反倒因这短暂的清醒愈发灼烈。
她能感觉到沐晚烟的呼吸扫在自己颈侧,温软得令人战栗;
而自己的指尖陷在对方腰后的衣料里,揉皱了丝绸。
“晚烟……”
这声轻唤几乎是从喉间挤出来的,夹着情动的颤音。
她的唇几乎贴上那玉白的耳廓,吐出桃色的喘息:“我…快…控制不住了……”
话音未落,又一波情潮轰然漫上。
沈清霜突然咬住下唇,齿间泄出一丝低吟,原本收拢的手指再度攥紧沐晚烟的衣带。
这次直接扯开了大半。
“清霜姐!”沐晚烟呼吸急促,急忙攥住她作乱的手腕。她强自镇定,声音却也染上了几分慌乱:“你别乱来啊…”
眼角余光瞥见绯夭那宛如看活春宫一般的表情,沐晚烟耳根一热,慌忙扬声道:“无月姐姐!你好了吗?”
”来了!”
吱呀的开门声中,云无月手持一叠定神符纸踏入内室。
目光扫过榻上纠缠的两人,她眸色不变,二指捏起符纸,清咤道:
“镇!”
……
片刻后,八仙桌旁。
云无月指尖轻抚过符纸边缘,灵砂绘就的纹路已褪去小半灵光。
她侧过头,望向软榻,眼底似有星轨流转。
沈清霜散落的青丝在她眼中化作命理脉络,双颊绯红映出三魂七魄的动荡。
这般观人之法,正是天机宗的“洞玄窥命”。
“这三十六道镇魂符,”她轻声开口,“每道至多撑两个时辰,而且效果只会越来越差。”
沐晚烟正捧着个白瓷盏吃茶,闻言手一抖,盏中碧叶便漾起一圈涟漪。
盯着那晃动的茶汤,她苦思冥想片刻,忽想起一位药谷好友。
“我托药谷的朋友也打听打听罢。”她说着,已掐起法诀,储物袋中飞出一只青色纸鹤。
这小东西相当有灵性,先啄了啄她袖口,又歪头蹭了蹭她指尖,这才扑棱棱穿窗而去。
窗外晚霞正浓,那纸鹤振翅掠过,好似从云霞里衔走了一缕绯色。
“道友倒是交友甚广。”云无月望着那远去的纸鹤,继而问道,“有传言道,药谷因理念之争,谷中已无修者,不知是否为真?”
“确有其事。”沐晚烟点头,叹了口气,“不过,也只是各自所求之道不同罢了。”
顿了顿,她转而反问道:“无月姐你呢,劫契一事,你究竟怎么想的?”
云无月微怔,目光游向窗外浮云,喃喃道:“不过是樊笼久困……”
“说到底,却还是吾等理亏在先,背了劫契。不过,吾等求的是自在,他走的是己道,各执一端罢了。”
这时候,沐晚烟倒是突然好奇起来。
“那无月姐当初是怎么与那人遇上的?”
“当年之事啊……”
云无月摩挲着茶盏边缘,青瓷映着晚霞。
窗外,树影婆娑,沙沙声里,记忆如潮水漫上心头。
“天机宗择徒,素来严苛。”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旧时光里那个手足无措的少女。
“五行缺四象,经脉若游丝。昔日执事堂前,我的名册,是被随手丢在最末一摞的。”
沐晚烟一愣。
她从未想过,眼前这位名满天下的天机宗织命,竟也有过这般仓惶无依的起点。
“是师姐捡起了那本名册。”云无月眼底泛起一丝暖意,“用朱笔将我的『不录』划去,改作『随侍』。”
从此,天机宗多了个特殊的存在——住在藏书阁偏厢,不拜师尊,只随师姐修习。
师姐教她卜算之术,带她翻阅天机宗的典籍,指点她如何在残缺的经脉中寻觅一线生机。
然而,天道无情,红颜薄命。
师姐深入一处凶险莫测的结丹秘境后,再未归来。
同门带回的,唯有一颗染血的筑基丹。
自那以后,她这些年所得到的,如同指间流沙,一一离去。她也渐渐明白,旁人待她的客气,不是因为自己人缘好,而是全赖师姐拂照。
孤影寒窗,青灯黄卷。
支撑她的,唯有刻骨的执念。
调查师姐死亡的真相。
再后来,宗门盛传云无月一朝顿悟,道心通明。
唯她知晓,是自己闯入埋葬师姐那秘境的绝域深处,穷途末路时,遇到了他。
“用我的劫契,换你求得真相的资格。天地为证,汝意若何?”他问道。
意识混沌间,她听见自己做出了此生最孤注一掷的回答。
“我愿意!”
自此,劫契订立,她的道途亦被改写。
师姐的天姿与风华,尽数叠加于她。
世人修仙,求的是缥缈难寻的机缘,走的是通天彻地的煌煌大道。
而她,脚下踏着的,是师姐未竟的修行路;眼中所见的,是师姐未能亲睹的浩瀚星海。
一步一印,直至今日。
然而,当她卜算之法臻至化境,终于窥见劫契的部分真相时,她才明白。
那道契约,从来不是简单的“天赋叠加”。
它是一座囚笼。
囚禁的,是师姐殒命时那一缕不甘与牵挂凝聚的残魂。
因血仇未报而执念深种,因劫契束缚而不得解脱,无法进入轮回。
如今,大仇已报,血债已偿。
可劫契仍在。
因而,她要破劫。
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让师姐……真正安息。
至于应劫期间,那人对她的淫辱亵玩,她只是安静地闭上眼。
不挣扎,也不迎合。
当月光撒下,他总爱解开她束发的丝带,看那如瀑青丝一寸寸滑落肩头。
他并不褪去她的衣衫,只从背后拥住她,手掌探入她衣襟,肆意揉捏着那对柔软。
“织命大人,”他偶尔会用这个称呼戏弄她,“怎么像个瓷娃娃似的?”
其实云无月明白,这人要的从来不是她的屈服,而是想看她这副清绝的模样被情欲一点点侵蚀,想看她空山新雨般的气质被染上红尘的艳色。
所以,她从来也都顺着他的小癖好,咬紧下唇,强迫自己维持着那份不食人间烟火的空灵缥缈,直至浑身轻颤,再也抑制不住那情动的喘息。
她一点儿也不恨他。
就像雪不怨消融,月不怨云遮。她本就是向死而生的人,这副躯壳早该葬在秘境里。如今能用来续命讨债,反倒像是赚了。
尽管上一次,那人做得过分了些。
他命她用本命星盘推算自己受孕之期。
最后,她算出了答案,却垂眸不语。
何必告诉他呢?
反正,他等不到那一天。
如今想来,也许那时候,星盘早已向她昭示了这场破劫的终局。
……
……
……
周杰被敲门声惊醒时,窗外天色尚青,檐角还挂着半轮残月。
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皮,心里暗忖:“我承认我熬夜在先,但是这个早八就一点错都没有了吗?”
昨夜他翻来覆去,把那《三千劫录》研究了又研究,直到三更梆子响过才勉强合眼。
“咚咚咚——”
如今门外叩击声又急又促,像是铁匠铺里打铁的榔头,硬生生把他从梦里拽了出来。
“谁啊?”他拖着步子去应门,声音里还含着几分未醒透的睡意。
等到行至门前,那老旧的木门栓又卡得紧,周杰费了些力气才解开。
当啷——
门栓刚被抽开,晨风裹着露水的凉意就直灌进来。
“可是周掌柜当面?”
门外立着个灰衫短打的年轻小厮,双手捧着盒朱漆拜匣。
周杰迷糊地接过拜匣,裹了裹衣襟,又抬头瞥了眼天色,心想:“这哪是早八?分明是早六!”
在游戏里,只需要点点选项就能推进剧情,系统还贴心地提供时间加速和跳过功能。
可穿越到这个鬼地方后,时间竟要一分一秒地熬。
那小厮见他愣神,又补了一句:“柳府七小姐出阁在即,家主特命小的来送请帖。”
周杰这才想起,自己不仅穿越了,还得继承原主那一堆麻烦的人际关系。
他叹了口气,应付完小厮,随手把拜匣搁在柜台上。
窗外,天色渐亮,镇上的鸡鸣此起彼伏。
周杰打了个哈欠,随意翻检着原主的记忆。
这铺子冷清得很,一整天统共没几个客人,真不知道原主靠什么活下来的……
怪哉。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
他慢悠悠挂上“开张”的木牌,随后,走到柜台后,往被他搬到此处的“老伙计”身上一倒,睡个回笼觉。
昨日雄心勃勃列下的计划还压在床头,此刻却懒得再翻出来。
青溪镇这小地方位置偏远,日子悠闲得很,倒正适合他这种新手穿越者。
没有突如其来的任务,没有阴魂不散的仇敌,连街坊邻居都正常得过分。
这该是很不错的穿越开局才对。
可当阳光斜斜地爬上柜台,周杰又睁开眼,轻轻皱起眉头。
自己是不是太没有危机感和紧迫感了……
毕竟是《三千劫》的游戏,那些风姿各异的仙子们,格外让他浮想联翩。
另外,修仙、长生、纵横天下……这些都不赖。
可想法是有的,行动是无的。
才穿越两天,他就已经开始怀念出租屋里那些电子毒品了,甚至怀念康师傅红烧牛肉面的味道。
还有点……想家了。
他望着门外渐盛的阳光,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
人真是奇怪,没穿越时天天想着“要是能去异世界该多好”。
真来了,却又开始怀念原来的生活。
既不甘心彻底躺平,又懒得真正奋斗。
大概,这就是人性吧。
日影渐斜,转眼又是半日过去。
……
柳府内院。
落日的余晖在镜面上流淌,映出柳云堇清瘦的轮廓。
她站着未动,镜中养母林氏的身影贴得极近,那双保养得宜的手正顺着她肩膀缓缓抚下。
“哒——”
一颗象牙衣扣缓缓松脱。
“堇儿,你也到该出阁的年纪了。”林氏的声音刻意放轻,手指不停,又去解第二颗盘扣,“府里像你这般年纪的姑娘,早就为家里分忧了。”
柳云堇盯着镜中养母的动作,似乎想到了什么,俏脸倏地苍白。
“母亲,我…”她刚开口,便被截住话头。
“先听我说——”林氏指尖一顿,而后轻轻一挑,最后一颗盘扣也应声而解。
少女的黄衫如褪羽的蝶,簌簌滑坠,露出里面素白的里衣,衣带松松系着。
“老爷近来身子不适,夜里总睡不安稳。”林氏的手指抚上她的里衣系带,声音低柔,“府里的丫头粗手笨脚,伺候不好。可你不一样,知书达理,性子又温顺。”
柳云堇听着,沉默着。
她垂下眼帘,掩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老爷待你一向宽厚,前儿个梦里还唤你的名字呢。”林氏的手指轻轻一扯,“如今他身子不爽利,你难道不该尽些孝心?”
“况且…老爷私下常说,这么多女儿里,就数你最贴心。”
里衣飘落在地。
柳云堇的心直往下坠,坠进那些她曾亲眼目睹的不堪画面里。
她怎会不明白?
每隔一段时日,府里一位适龄的姐姐便会在夜深时被唤入父亲的书房“伺候”。
说是伺候,可谁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有那么几次,她曾躲在回廊的阴影里,屏住呼吸,透过窗棂的缝隙窥视书房内的动静。
晕黄的烛光透过薄薄的窗纸,映出两道人影交叠的轮廓。
其中那道纤细的影子被猛地一拽,跌坐在另一道雄壮身影的膝上。
柳云堇随即就听见那位姐姐低低的惊呼,忍不住将身体贴近去看。
只见老爷的大手毫不客气,径直探入那位姐姐衣襟。他宽厚的掌心在她胸前肆意揉弄,扯得那薄纱半敞,露出大片雪肤。
“别…求您…”
姐姐的哀求声被衣料碎裂的清脆声响淹没。她的罗裙被老爷粗暴扯下,堆在脚边。
紧接着,在几句含糊不清的对话后,姐姐挣扎的身子突然僵住,下一刻,在一阵死寂般的沉默里,她竟主动从老爷腿上滑下,伏在了那张宽大的书案上,顺从地将臀部高高翘起,任由老爷从身后压上去。
“啪!啪!啪!”
肉体拍击的闷响,在渐浓的夜色里一下,又一下地响起,由慢到快,越来越重。
姐姐的呜咽也渐渐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惊喘,偶尔还夹杂着带着哭腔的讨饶。
“轻点…啊…受不了了…”
那声音缠绕在柳云堇的心头,勾得她脸颊滚烫,耳根燥热,却挪不开步子。
后来,老爷把姐姐翻过身,拦腰抱起,抵在书案上继续折腾。
离开前,她还能远远看见老爷的影子仍不依不饶地动作着,直到烛火将那两具纠缠的身体彻底融成了一团晃动不休的暗影。
不久后,府里便会陆续传出姐姐们远嫁的婚讯。
消息传开时,府中下人窃窃私语,而被议论的姐姐们却大多只是低头不语。
府里的日子照旧,花开花落,没人会为谁停留。
被送走了一个,还有下一个。
剩下的姐姐们,依然要轮流去“伺候”。
每晚,柳云堇都在数——
明天,后天,大后天……
迟早会轮到她的。
而今夜,这一天终于来了。
她…真的准备好了吗?
……
此时,林氏的目光在少女身上来回扫视,像在估量一件货物。
半晌,她满意地眯起眼。
“堇儿,你这身子,生得这般水灵,”林氏的声音慢慢放柔,指尖抚过她的发梢,“老爷见了,定会疼惜得紧。”
柳云堇垂着眼帘,唇瓣抿得发白。
“这些年,娘也待你不薄。”林氏的声音忽然压低,“你是个聪明孩子,该知道怎么做。”
少女的指尖在袖中微微颤抖,却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去沐浴吧,已为你备好了。”
林氏转身,又从雕花红木柜中取出一套她从未见过的衣裙。
那是件海棠红的对襟襦裙,衣襟处金线绣着交颈鸳鸯。
“待会儿,就穿这个去书房见老爷。”
柳云堇看着养母将那件红裙放在床边,大红的丝绸在烛光下泛着水一样的光泽。
像血。
……
内室。
水汽氤氲中,柳云堇盯着自己水中晃动的倒影,微微出神。
浴桶旁,两个婆子正忙着往水中撒花瓣,浓郁的花香熏得她头晕。
“姑娘皮肤真白,跟新雪似的。”一个婆子手掌擦过她的肩膀。
柳云堇缩了缩身子,水面花瓣随之荡开。
“再加些热水,让小姐好好泡着。”她转头吩咐着小丫鬟,“头发要洗三遍,老爷最讨厌头油味。”
热水淋下。
温热的水流渐渐漫过肩膀,却驱不散柳云堇骨子里的冷意。
闭上眼,她仿佛就能看见当年的自己。
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裳,被林氏牵着手带进这座深宅大院,满眼都是雕梁画栋、锦绣繁华。
“以后你就是柳家小姐了。”
那时的声音多温柔啊……
“呵……”
少女暗自冷笑,猛地将脸埋进水里,乌发如墨莲般在水面绽开。
直到肺叶灼痛,她才抬起头,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泪是水。
“我可不傻。”
出嫁之后,姐姐们再未回过这座宅院。
她曾天真地以为,姐姐们在远方过着相夫教子的安稳日子。
直到某日秋猎,她独自在后山荒草间,拾到一枚银簪。
簪尖沾着暗红,早已干涸。
——那是三姐戴过的簪子。
而更远处,泥土翻动的痕迹延伸向山坳深处。
几只乌鸦突然惊起,黑色尾羽划过她苍白的脸。
……
周记杂货铺。
暮色浸透窗纸,沉沉的昏黄溢满斗室。
货架间浮尘悬滞,静默地伏在几摞积年未拭的粗瓷碗沿,唯有一处干净如新。
“掌柜的。”
清凌凌的女声将周杰从瞌睡中惊醒。
他猛地一晃头,半晌才睁开惺忪睡眼。
窗外,日影悄然西沉,屋内光线昏暗。
周杰转过头,只见门槛处,一柄青竹伞静静悬立。
伞下人影半掩在渐浓的暮色里,唯露出一截素白的手腕和垂落的淡青色袖口。
有客人?
周杰忙站起身,脊骨传来一阵酸涩的抗议。
他边揉着僵硬的脖颈,边问道:“姑娘要些什么?我这里什么都有。”
待了一整天,终于迎来了第四位客人,好歹是破了昨天的记录。
“掌柜的。”
伞面微抬,那女子又唤了一声。
“请问,柳府怎么走?”
那声音宛如铜铃被风轻叩,脆生生地荡开。
周杰这才回神,重新打量起眼前的姑娘。
约莫双十年华,一袭淡绿罗裙异常素净,轻纱半掩玉容,唯见秋水明眸流转。
青丝斜绾,仅一支素白玉簪斜插鬓间,清雅得不染半分尘俗。
路过的?
回乡省亲的?
原主的记忆里似乎没有这号人物。
“柳府……”他口中应着,脑中却飞速寻找着属于原主的记忆碎片。
与之前清晰的记忆相比,关于柳府,他脑海中只有几个街巷的影子忽闪而过,模糊如隔水看花。
想来也是,寒门布衣,怎会与高门贵邸有交集。
“镇东,”他迟疑开口,字句在舌尖寻着路,“朝东……过了石桥,再走上一阵便是了。”
女子微微颔首,却未道谢,反而接着道:“有句话,还望掌柜记下。”
周杰心头莫名一跳。
他下意识地绷紧身体,某种本能的警觉在血液里苏醒。
这女子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既不像寻常闺秀的脂粉香,也不似市井女子的烟火气。
“下辈子。”她声若幽潭坠叶,字字凝霜,“勿要再涉柳府旧事。”
最后一个字音未落,她手腕微抬,青竹伞略略一旋。
一道青芒寂然划过暮色。
周杰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觉咽喉处传来一阵刺骨寒意。
生命悬于一线的僵直感,从未如此刻骨。
濒死之际,某种道韵,于他的意识中猛然延伸开来,瞬息晕染出一片无涯的虚无白地。
在这片空白中,三行古拙苍劲大字森然浮空:
【劫数有凭】
【定果寻因】
【死劫化生】
字迹浮现的同时,某些尘封的记忆碎片在他意识中亮起。
柳府……
周记……
深宅大院的雕梁画栋、夜宴笙歌下的觥筹交错、秘匣里泛光的金锭、杂货铺内的密室……
碎片汹涌,汇成一道洪流。
随后,周杰似乎明白了女子所提及的“旧事”二字,所掩埋的是何等血色隐秘。
原来自己这具身躯的原主,早因参与柳府旧事而分得一杯羹。
铺子的萧条、货架的积尘,皆是掩人耳目的把戏。
真正的营生,藏在地板之下。
然后。
那蛰伏于识海深处的《三千劫录》,蓦然催发。
霎时间,周杰的全部心神被强行抽离,沉浸入一个玄之又玄的领域。
视野所及,不再是街道商铺,而是纵横交错、明灭不定的线。
无需解释,周杰自然而然就理解了这些线的来由。
——因果的脉络,命运的琴弦。
铺满他面前的,就是与他交缠的命运因果之线。
其中一条格外粗壮,如同被鲜血浸透的巨蟒,周杰甫一感知其存在,浓烈的血腥气与化不开的怨憎恨意便已扑面而来,大约就是那缠绕不去的“柳府旧事”。
另有一条纤细如丝,却坚韧无比,寒芒内蕴,其源头正是执伞而立的那抹青碧身影。
附近还有两条相对明显的线,与他若即若离,一者向外,一者朝内,难究其源。
不过,最彰显其存在的,无疑是最刺目的那条。
宛如凝聚了九天寒星之辉,炽亮得刺眼,带着决绝的杀伐意志,从女子握伞的玉手延伸而出,末端已化为一缕几乎触及周杰意识本源的锋锐青芒。
这条象征着当下死劫的线,已经绷紧到极限,几近断裂。
这是《三千劫》游戏里,他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是他穿越所带来的意外?还是游戏里他未挖掘的隐藏?
来不及深思,周杰赶紧收束发散的思绪。
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必须在死线断裂前,做点什么。
否则,必死无疑。
那么,何处才是破劫的罅隙?
念如电转,意识所化的目光在这繁复的因果之网中疯狂扫掠。
女子杀心与柳府旧怨所系节点,皆是根基深种。
他试图干扰,紧接着便有种撼之即死,大难临头的恐怖预感。
作死的想法骤止。
而后,他又想到了女子目标本身,也就是自己。
可依旧十死无生。
下一秒,周杰想到了一部电影,或者说一种设定。
《死神来了》。
以自己如今的菜鸡水平,唯有如撬动杠杆般引动微小的因果变量,才有机会化死为生。
此念一起,心神愈发清明。
周杰陷入了长考。
微小……物理学……动作……
穷搜自己浅薄的知识库无果后,他才恍然发现。
答案早已在他眼前展开。
在那根炽亮死线上,一个极其细微的点在不稳地闪烁。
它就在那里。
仿佛某种更高维度的意志早已为他铺好了路。
他不需要深入推演,不需要仔细计算,只需要寻找方向。
那是一处可行的破绽。
是女子杀意凝聚的“青芒”即将脱离意念,化作实质攻击的临界点。
是伞尖所指,青芒未发的瞬间。
心念与物理法则在此刻短暂错位。
这一刹那,天地规则并非严丝合缝。
“就是现在!”
意识里爆出无声的嘶吼。
周杰凝聚起此刻所能榨取的所有意志力,甚至是灵魂本源的力量,不顾一切地向那个微弱的光点撞去。
铮——
识海深处掀起浪潮。
灵魂像是被投入了滚烫的油锅,剧烈的痛楚瞬间吞没一切感知。
而那根维系死劫的因果丝线,其闪烁的一点,肉眼可见地荡起了一小圈细微的涟漪。
死局,就此撬动。
现实世界。
周杰被拉长的感知骤然坍缩。
那道青色锐影,正切开他喉前的空气。
绿衣女子眼中冰冷一片,确信下一秒眼前之人就将伏诛。
然而。
就在青芒即将离伞前那一刹那。
被她五指牢牢握住的伞柄末端,那段作为支撑主骨的坚硬细竹,因年深日久的自然风化,其内部结构正处在某种临界状态。
周杰耗尽灵魂之力引动的那一丝因果扰动,其带来的,有如蝴蝶振翅般的风,恰在这最后的关头,吹动了竹内最关键的一点。
“嚓。”
一声细微得可以忽略不计的脆响,于伞柄内响起。
伞柄后端,那承受手腕发力的节点,极其突兀地裂开了一道发丝般的缝隙。
这缝隙出现得如此凑巧、如此及时,只导致了两个微乎其微的偏差:
其一,女子手腕传递的劲力通过伞柄时,产生了一个几近于无的力量失衡,微弱到她本人都无法察觉。
其二,那青芒本身蕴含的内气,在流经伞骨、抵达伞尖的刹那,因内部这微小失衡的传导放大,出现了一丝本不该存在的震颤。
两点微瑕,相互作用。
于是。
那道本应如尺规量度、直取咽喉的青色厉芒,在离伞的刹那,因伞尖那微不可辨的震颤,以及女子手腕力道传递时那不足毫厘的微妙失衡,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极细微的偏折。
这偏差是如此之小,小到角度也许只有正午阳光射入水面的一点点折射差异。
然而,正是这一点点偏差,却令周杰避开了瞬死的结局。
生死一线,便是如此。
“咝——”
冰冷的死亡气息擦着周杰颈侧划过,皮肤瞬间绽开一道细长血线,皮肉翻开。温热的血珠急涌而出,转眼便浸透了衣领。
“噗通!”
下一秒,身体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周杰重重跪倒在地,脸色惨白,大口喘息着。
颈项伤口的刺痛,真切地提醒他,自己方才在阎罗殿内打了一转。
之后,更深的剧痛由内炸开。
如同久积的潭水短时间被抽干,灵魂暴露于虚无,只剩无尽的空虚。
喉咙一甜,周杰“哇”地一声,吐出一口暗红色的血,身体筛糠般战栗不止。
绿衣女子伫立门口,碧翠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诧。
她对自身劲气的掌控,向来精确到毫厘。
方才攻击轨迹中绝不可能出现的微小偏移,违背了她的本能感知。
完全不合常理。
她冷然注视着门旁那个身形狼狈的男人,试图从他身上找出任何可疑的破绽。
恰在此刻——
“掌柜的!来二两…啊?”
巷口传来客人大大咧咧的招呼,最后的话音却在瞥见铺内景象时戛然断在喉咙里。
男人瞧见跪在血泊中的周杰,再触及女子那杀意流泻的冰冷眼神,浑身汗毛炸立。
“我、我改日再来!”
一个激灵,所有寒暄咽回肚里,他猛地扭身,转身就跑。
脚步声仓皇远去。
而这短暂的插曲,终是搅动了这滞如死水的杀局。
女子深深看了周杰一眼,没有选择再出手。
她本可以再出一招,彻底了结此事。
但此时杀意泄尽,时机已失。
况且……
她的目光再次掠过周杰惨白的脸色和染血的衣襟,眼底冷意稍敛。
时辰不早了,自己得赶紧去盯着那边。
此人不过善后的清道夫,杀与不杀皆可,不值得在他身上浪费更多时间。
既然活着,就让律法惩处他吧。
下一刻,青竹伞一倾,翠影便如轻烟般退入门框外的暮色里。
铺内重归死寂。
片刻后,见周围再无动静,周杰才咬牙试图撑起身体,却发现自己连一根手指都难以抬起。
只好躺平继续等。
颈侧的伤口仍在流血,在地上淌出一片暗红。
又过了不知多久,或许只是一炷香,又或是一个时辰。
周杰终于攒起一缕气力,捂住脖颈,勉强从地上坐起。
胸腔内,那颗心脏疯狂擂动。
然后,伴随着这劫后余生的狂跳,一阵异样的燥热感,毫无征兆地在他心室最深处猛地窜起。
这燥热来得蹊跷,却又让他莫名有种既视感。
“这是……”
周杰紧锁眉头,试图抓住那丝稍纵即逝的熟悉。
思来想去中,某个记忆中的画面骤然清晰。
那是《三千劫》最初的新手教程里,使用寻劫罗盘后,所展示的游戏设定之一。
欲火焚心,死劫将临。
之前还觉得这小镇无所事事,转眼就撞上索命阎罗。
他是死神小学生吗?
周杰下意识抬眼,目光越过门槛,投向被暮色笼罩的长街。
远处鳞次栉比的灰瓦屋顶,在深蓝如砚的夜色浸染下,沉沦得只剩模糊的的剪影。
而随着他眼神的缓缓凝聚,自己身上所有残存的痛、惊悸未定的惶惑、以及心火上燃起的冲动,都在此刻汇成一条清晰的指向。
某个记忆的碎片悄然浮现。
周杰缓缓地,深吸一口带着血腥味的微凉空气,扭过头,望向柜台货架那唯一干净的瓷碗。
瞳孔深处,劫后余生的脆弱与拨开迷雾的了然,纠缠成暗沉的光影。
“原来如此,答案在密室里吗?”
低语落下,飘散于夜风之中。
……
柳府内院。
立在镜前,柳云堇几乎认不出那个红妆艳裹的身影。
海棠红的襦裙裹着她纤薄的身躯,衣襟上的交颈鸳鸯在烛火下泛着暗金色的光。
束腰收得太紧,几乎让她喘不上气。
养母亲执犀角梳为她挽发,手中的梳子从她鸦青长发间缓缓滑过。
“真漂亮。”林氏将最后一缕发丝别好,指尖沾了些胭脂,轻轻点在她的唇上。
凉丝丝的。
镜中人妆容如画,眼神却空空。
“记住。”林氏最后替她整了整衣领,指尖在她唇边停留,“老爷最爱乖巧听话的。”
柳云堇垂着眼帘,目光落在自己交叠的双手上。
养母的手搭在她肩上,轻轻一推。
“去吧,莫让老爷等久了,我给下人们交代几句,就不陪你了。”
暮色渐浓,府里的灯笼次第亮起。
柳云堇走得极慢,仿佛这样就能延缓那个时刻的到来。
直到——
书房窗棂透出的暖光映入眼帘。
少女在门前驻足,莫名想起父亲案上那尊青铜貔貅,张着血盆大口,每次奉茶时都让她不敢直视。
一缕缕香气从门缝里飘出,混着些说不清的气味。
柳云堇深吸一口气,抬手欲叩门,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就在这一瞬间,她听见里面传来父亲的声音:
“是堇儿吗?进来吧。”
那声调温柔得反常,却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柳云堇的手悬在半空。
她紧了紧袖中暗藏的银针。
推开了门。
……
书房内。
烛光满室,暖意洋洋。
柳老爷半倚在罗汉榻上,外袍松散地披着。见柳云堇进门,他松弛的面皮骤然舒展,眼缝里泄出混浊笑意。
“怎么站那么远?”他朝她招手,“过来,让为父好好瞧瞧。”
柳云堇抬眸,看着面前这个近年来愈发臃肿的男人,昔日威严的面容如今多了油腻,浓密的眉下,双眼肆意瞧着她。
随后,她的目光不由得扫过榻旁的景象。
二姐柳婉柔端然跪坐,一袭鹅黄纱裙在地上铺散如花,手中白玉酒壶微倾,将一线琥珀色的酒液缓缓注入杯中。
她的头始终低垂着,姿态驯顺得像一尊只为取悦于人的人偶,连呼吸都轻不可闻。
与这幅静美图景相对的,是五姐柳晴湘。
她跪伏在柳老爷腿间,云绸亵衣的系带松散,滑落肩侧,露出一段莹润的弧度。她埋首在他胯下,纤薄的背脊微微颤抖,却不敢挣扎半分。
“舌头不会动了吗?装什么死!”
柳老爷猛地揪住她的发髻,狠狠往下一按。
“咕啾!”
那硕大的肉柱毫无征兆地贯穿了她柔软的口腔,龟头抵住咽喉深处,一路向下。
晴湘的双眸倏然睁大,眼角沁出泪珠,却因檀口被塞得满满当当,只得从鼻息间漏出几丝细弱呜咽。
“呜…嗯…”
这屈辱的悲鸣,却是最好的助兴之物。
柳老爷愈发兴起,腰胯前顶,次次直抵咽喉。
那根灼热的肉柱在她紧致的喉管中蛮横地进出,带出“噗滋、噗滋”的淫荡声响。
晴湘被顶得阵阵干呕,喉管收缩,可那肉柱反而胀得更硬,几乎堵死她的呼吸。
“再吞深点!没见你七妹正瞧着?”
他按着她的脑袋,逼她将那肉柱的根部也一并咽下。
就在晴湘以为自己即将窒息的那一刻,柳老爷又倏地放缓了力道,只将她的朱唇抵住那肉柱,缓缓地、细细地研磨着,每一下抽送都牵出银丝,似是要教她七妹瞧个真切。
这是要她提前预习。
见状,柳云堇的心头猛地一紧,面上却绽开练习过千百次的温婉笑意,莲步轻移,上前道:“父亲今日气色甚好。”
“哈哈——”
喉间滚出闷雷般的笑,柳老爷胸腔震如鼓鸣。他松开了钳制晴湘的手,任由她瘫软在地,咳嗽连连。
“堇儿越发会夸人了。”
肥厚的手掌朝她腕间抓来,却被少女素手一翻,假作整理裙面,不着痕迹地避开。
那手掌悬在半空顿了顿,转而一把揽过身侧的婉柔,指节粗鲁地探入她衣襟,揉捏得她仰起脖颈,粉唇轻咬。
“来,堇儿。”柳老爷拍了拍榻上空位,目光黏在她身上,“坐近些,莫要拘谨。”
柳云堇垂下眼帘,将眼前一幕尽数敛入心底,再抬眼时,已是一片澄澈的顺从。
她盈盈下拜,袖中银针悄然滑入指间,针尖一抹幽蓝隐现。
“女儿近来新学了些针灸之术,或可为父亲舒筋活络,缓解疲乏。”她抬起脸,对他露出一个温顺无害的笑容。
柳老爷眯起眼,沉默片刻后,突然放声大笑:“好啊,难得堇儿有这份孝心。来,让为父试试你的手艺。”
他说着,慢吞吞地直起身子,肥厚的手掌搭在晴湘的脑后,狎玩般缓缓摩挲着她的发丝。
柳云堇谨慎地绕到养父身后,盯着他的后颈。
那里如今覆着层厚皮,油亮异常。
“父亲最近睡得可好?”她用最轻柔的语调问,与此同时,针尖已经悄然抵上了他颈后那处致命穴位。
“好,好得很呐。”柳老爷笑道,喉音发颤,“每晚都梦见——”
就是此刻!
银针疾刺!
却好似刺入浸蜡的坚韧熟牛皮。
针尖仅仅入肉半分,便再难寸进。
柳云堇瞳孔骤缩。
她曾设想过千百种施针手法和技巧,却唯独没有料到,自己这凝聚了所有希望的一击,竟会连最开始的“入针”都无法完成。
养父……他的身体……
这绝非常人能有的体魄。
他根本不是什么镇上传言的普通富商。
咯吱…咯吱…
柳老爷头颅僵缓扭动,颈骨发出异响。他的嘴角咧开,露出森白齿列:“乖女儿,你这是做什么?”
寒气仿佛自脚底倒卷。
柳云堇疾退半步,心跳如鼓,又强迫自己稳住,颤声道:“女儿…女儿手拙……扎痛父亲了么?”
“痛?”柳老爷反问:“哪会痛啊?!”
那截肥硕躯干缓缓从罗汉榻上拔起,转过身来,松垮外袍滑落,露出内里完全裸露的油黄皮肉。
婉柔和晴湘的身体霎时僵住,脸色惨白如纸。
“只不过——”
他脚下的阴影开始蔓生。
“每几年都有这样的,有点腻了。”柳老爷发出咕噜咕噜的笑声,“你们这些聪明的小东西,紧张时总是抑制不住心跳,让为父没办法演下去啊。”
“这一次,你又发现了什么呢?”
他踏前一步。
浓腥扑面炸裂!
柳云堇踉跄急退,后腰却碰上高脚花几。
瓷瓶倾覆,凉水迸溅,梅枝砸落砖面。
她仰跌在地,后脑撞上绒毯,震得鬓间珠花崩落。
抬眸时,那片吞光的阴影已倾山压下。
“堇儿,你今晚真美……”
上方,一缕黏腻口涎垂落,正滴在她衣襟的鸳鸯绣纹上,洇出一团污痕。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柳云堇咬牙问道。
柳老爷歪着头,做出一个思考的表情。
“东西?多么伤人的称呼啊。我是你的父亲,不是吗?”
“可惜,你没从姐姐们身上学会乖巧,只学到了…叛逆。”
闻言,柳云堇只觉脖颈骤紧。
喉骨受压,咯咯作响。
粗糙的五指箍住她咽喉,将她生生拖离地面半尺,绣鞋尖无力地悬空晃动。
肺叶空气被急速榨尽,少女眼前昏黑,几要晕厥。
柳老爷忽然转头,对僵立在一旁的婉柔和晴湘露出狰狞笑容: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过来教你们的好妹妹——”他顿了顿,舌尖舔过肥厚的嘴唇,“什么叫…孝顺。”
忽然。
众人视线之外,一道凌厉青芒闪过,无声无息。
雕花大门裂开一道细缝,清冷月光如银线渗入。
柳云堇正窒于绝望深渊,喉间却兀地一松,身子跌落在地,伏在绒毯上,连连咳嗽。
和她一起落下的,还有一条裹着锦缎的肥硕胳膊。
柳老爷——不,那东西——缓缓转身,眼中戏谑之色尽褪,翻涌起惊疑与一丝被冒犯的震怒。
它的断臂处,不见鲜血喷涌,反而诡异地蠕动着暗红色的筋肉。
下一秒,房门轰然碎裂。
大开的门洞瞬间涌入澎湃月华。
柳云堇在呛咳中抬头,但见一道挺拔如竹的碧影,卓然立于月华中央。
那张她依稀记得的清雅面孔,此刻被月光雕琢得棱角分明,美得惊心动魄。
她站在那里,收伞而立,伞尖垂地,目光从庭院某处收回。
周遭肆虐的阴寒、那邪物周身散发的腥气,皆被这突如其来的人与伞隔绝在外。
“哼!……是你?!还敢回来?”
邪物死死盯着门口的翠影。
它认出了她。
“听闻这些年在惊鸿殿里,你凭剑舞一技而名传四方,白夫人…竟舍得放你离开?!”它特意在“白夫人”三字上加重了语气,继而讥诮道:“莫不是逃出来的?你应该清楚,从那地方逃走的后果吧?”
门口的身影纹丝不动。
只有她握着伞柄的手指,极其细微地收紧,泄露一丝心绪。
她自然不会道出真相。
数日前,那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神秘人如何助她脱身,又如何告诉她柳府的真相。
而逃走的代价,她当年入殿第一日,便已刻骨铭心。
彼时,她跪在殿侧,眼见着那位受罚的姑娘被嬷嬷们剥尽衣衫,整个人按进某种屏风框架内,四肢以铜环锁死,动弹不得。
嬷嬷们执笔敷粉,将那姑娘妆点得艳若桃李。
酥胸半掩于轻纱,腰肢折出曼妙弧度,玉臀被迫高翘,连足尖都被金链绷直成最优雅的曲线。
朱砂点唇时,一滴清泪划过胭脂,在腮边凝成淡红痕迹。
“笑。”
藤条破空声乍响,姑娘小腹顿时浮起一道红痕。
她慌忙勾起唇角,眼中水光却愈发潋滟。
就这样,她成了一幅活色生香的美人图,被置于迎客殿,日日饲喂,供人赏玩。
白昼尚可忍耐。
往来宾客不过隔着绢帛指点品评,偶有轻佻者用折扇轻触屏风上起伏的曲线,引得铜环叮当作响。
那姑娘便不得不弯起眉眼,做出妩媚神情。若笑意稍减,嬷嬷的藤条便又落下。
至夜,方知何为炼狱。
殿中换了暖情香。
当值仆役鱼贯而入时,她看见屏风里的姑娘突然剧烈颤抖。
仆役们解开裤腰,粗粝手掌掰开凝脂般的腿根,粗硬的阳物抵进她膣道。
没有抚慰,没有迟疑,只有野蛮的贯穿。
而有人偏要慢条斯理地折磨,待那具身子已沁出细汗,花心湿润,才猛然贯穿到底。
嬷嬷们每隔一个时辰便用冰水泼她,让她在麻木中保持清醒。
直至一月期满方休。
可这段日子,漫长得像是过了一生。
“我自回来,无需他人首肯。”她唇线紧抿,将那些褪色的记忆尘封心底。
随后,那双碧色眸子从柳云堇和浑身战栗的两女身上扫过,转瞬便钉回邪物那张扭曲的脸上,声音陡然转寒,带着千钧质问。
“青溪镇的后山,柏木镇的地窖,泗水镇的沉尸……你假托善名收养孤女,究竟戕害了多少性命?”
“今日,便是你孽债的终点!”
“嗬……嗬嗬……”它发出一串沙哑的怪笑,那对布满暗红血丝的浑浊眼球恶意地瞥向地上蜷缩的柳云堇:“你选这当口回来……”
话语间,它那只断裂的手臂陡然疯长!
皮肉爆裂翻卷,无数暗红肉丝争先恐后地钻涌而出,瞬间将那断臂膨胀成一条粗壮无比的肉色长鞭。
“不仅仅是为了你这妹妹吧。”
邪物咧开嘴,口中腥气翻涌。
“你既主动送上门,那就留下陪为父段时日吧,我最叛逆的乖女儿……”
“柳、青、黎。”
刷——!
几乎在它喊出黎字的同一瞬,那条如同毒蟒般的肉鞭,已然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破空尖啸,凶狠无比地抽向门口那抹风姿清绝的翠影。
目标是她的脖颈。
柳云堇伏在地上,目睹着养父那恶鬼般的变化和那足以将她撕裂的鞭刃,心脏几乎停跳。
父亲……是妖魔?!
下一刻,对姐姐的关心压倒了心中的惊骇,她失声嘶喊:“姐姐当心——!”
在此之前,肉色长鞭挟带着腥风,早已跨越了厅堂的距离。
然而,面对这近在咫尺的鞭击,被叫破真名的女子,她眸中冰封般的沉静并未动摇。
仿佛那扑面而来的腥风煞鞭,不过是拂身的夜风。
自方才宣告邪物的终结后,她的反应只余一个字可以形容:
静!
但这静,不是呆滞,不是迟钝,不是退缩,而是山岳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着,是雷霆炸响前最后一息的死寂。
就在鞭影来袭的须臾之间,握着伞柄的素手,终于动了。
动作简洁到了极致,毫无花哨,只有快。
快到超越常人视线捕捉的极限。
手腕微微一震。
“铮——!”
一声清越如龙的剑鸣,倏然从那青色的伞骨中迸发。
原本点地的伞尖猝然一挑。
一点比之前更加凝练,带着一股绝然必杀之意的青芒,随着伞尖上扬的轨迹,瞬间凝聚。
旋即破空疾射。
“点青锋。”
柳青黎唇间吐出三个冰冷的字眼。
声犹未落,那道青芒剑影便已精准无比地钉入那肉鞭的顶端。
想象中惊天动地的碰撞并未发生,只有一声清脆的撕裂声。
嘶啦——!
那看似坚韧的肉色长鞭,在与青芒接触的瞬间,如雪遇沸汤,被轻易地、毫无滞涩地洞穿了。
剑芒点破之处,鞭体瞬间分崩离析。
无数膨胀、蠕动、想要纠缠的血肉,仿佛雨落般坠下。
而青光循着鞭身轨迹一路疾进,所向披靡。
那邪物庞大的身躯剧烈后震,被毁掉大半、仅剩一小截的怪异残臂触电般急缩而回。
其断口处不再是蠕动的血肉,而是一股沉凝不散的青气,压制其再生迹象。
“我不是你女儿。”柳青黎冷声道,“当年我父视你为手足,换来的却是你的背叛……”
青伞直指对方,伞尖震颤,嗡鸣如泣。
“嗬……当年柳明河一家之血案,可非我所为……”
重创之下,那邪物的表情却愈发狰狞。
它抬起仅存的那只完好的手,狠狠攥住断臂上方残留的一段完整皮肉处。
然后……
在柳青黎冰冷的注视和柳云堇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它五指陡然发力。
刺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饱含韧皮与筋肉被暴力撕裂的闷响爆开。
那截带着青气的残臂,连同上方与之相连的一大块血肉,就被它硬生生从自己的躯干上撕扯了下来。
散发着浓烈腥臭味的黑色汁液顺着断处汩汩涌出,滴落地面。
“几年不见,”它喘息着,扭动着脖颈,瞳孔深处带着一抹近乎赞叹的残忍,“你在那边倒是长进了不少啊。”
它的声音随即变得狠厉:“不过…热身到此为止了!”
最后的字音宛如凶戾的号角吹响。
它绷紧身躯,一截灰白臂骨从它的断臂处猛然窜出。
旋即。
大量肉丝交缠攀附,转眼间便重塑成一只完整的手臂。
几乎同时,柳云堇只觉眼前骤然一闪,一袭青影倏忽掠至,纤手揽住她的腰身,足尖轻点,二人已飘然后退数丈。
待她回过神来,只见姐姐柳青黎一手持伞,一手护她在怀,眸光冷冽,直逼那恢复完全的邪物。
第二回合,正式开始。
……
周记杂货铺,密室。
勉强能行走后,周杰简单给自己脖颈的伤口包扎好,便试探着开启了货架上的机关,踏入了这间他从原主记忆深处挖出的隐藏密室。
室内空荡得近乎冷寂,根本没有预想中的账册和金银。
唯有一方暗红如血的祭台,在密室中央孤零零立着。
台上,五样物件静默陈列。
一面照不出模样的铜镜。
一根燃烧过半的黑色残烛。
一对布满划痕的火石。
一颗灰白色的浑圆石球。
一副无脸的青铜面具。
周杰凝视着它们,模糊的记忆在他脑海中翻涌。
记忆碎片随即浮现。
原主曾站在祭台上,用火石点燃黑烛,面对镜子。
可这诡异的仪式,究竟是为了什么?
原主的真实身份,似乎又笼上了一层迷雾。
他迟疑着、沉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