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页摩擦的细微声响似乎还在耳边回荡,空气里残留的、混杂着情欲与纸墨的暧昧气味,让林阅心每一步都走得有些虚浮。
沈季乐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去,坚持带她回他租在书店附近的小套房休息。
她本想拒绝,但双腿的酸软和心头的混乱让她说不出强硬的话,只能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
关上那扇熟悉的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狭小空间里只剩下两人尚未平复的呼吸。
沈季乐熟练地打开灯,暖黄的光线洒下来,驱散了书店昏黄带来的隐秘感,却也让方才的疯狂更加无所遁形。
林阅心站在玄关,感觉脸颊又开始发烫。
“先坐一下,我去倒水。”沈季乐的声音带着事后的沙哑,却依旧温和。 他走进开放式的小厨房。
林阅心没有动。
她环视这间她来过几次的小套房,目光停在那张单人沙发上——几天前,她就在那里被他吻得浑身发软。
视线缓缓转向角落那张不大的床,更早的记忆跟着涌上心头:那些生涩却滚烫的探索、失控的喘息…… 她猛地收回目光,心跳紊乱难平。
身体的余韵尚在,却被更深的惶惑一点一点吞没。 一种熟悉的、曾被戏弄过的无力感,正悄然苏醒。
她和他,到底算什么?
只是短暂的吸引吗?
像她学生时代那次——对方看起来诚恳,她心动、答应交往。
结果才刚在一起,对方便急着拉她去开房。
她拒绝,对方立刻翻脸,四处散播谣言:她假清高、其实早就被有钱人养着,是个拜金女。
留下她独自面对被轻视的羞辱与漫长的自我怀疑。 那些指指点点与刻意的疏离,至今仍像针一样藏在记忆深处。
沈季乐端着一杯温水走回来,看到她僵立在玄关,眼神飘忽,唇线紧抿,周身又竖起那层冰冷的疏离。
他心口一紧,将水杯轻轻放在一旁的小圆桌上。
“心心。”他走近她,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抱上来,只是站在她面前,低头凝视着她刻意避开的眼睛。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看着我,好吗?”
林阅心身体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依旧固执地盯着地面磁砖的缝隙。
沈季乐没有强迫,只是伸出手,温热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碰触她冰凉的手背,然后轻轻握住。
他感觉到她指尖的僵硬和细微的颤抖,像受惊的蝶翼。
她的抗拒和不安如此明显,几乎要从那紧绷的肩线和低垂的眼睫里满溢出来。
沈季乐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放得更缓更低,带着试探性的温和:“你看起来…… 很不安。 是不是…… 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林阅心猛地抬起眼,撞进他清澈而专注的目光里。
那里面没有闪躲,没有轻佻,只有一片坦然的真诚和…… 心疼?
她的心防被狠狠撞击了一下。
他竟如此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恐惧。
沈季乐见她抬头,眼神里多了份坚定,继续低声说道:“我承认,”他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握紧她的手,“我对你有欲望,非常非常强烈的欲望。想抱你,想吻你,想一遍遍进入你,听你因为我而失控的声音,感受你在我怀里颤抖的样子……这些念头,从很早以前就开始折磨我。”他坦承着,耳根微微泛红,眼神却依旧坚定地锁着她。
“每一次靠近你,闻到你的气息,看到你低头看书时露出的那截白皙脖颈,或者只是你皱眉训斥我的样子……都让我想得发疯。”
林阅心的脸颊烧得更厉害,他直白的欲望宣言让她心跳失序,却又奇异地不像从前那样感到被冒犯或恐惧。
“可是,心心。”沈季乐向前一步,两人的距离近得几乎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他伸手,轻轻捧住她的脸颊。
指尖带着薄茧,略显粗糙,却温柔得像要把她捧进心里。
“这些欲望,之所以出现,是因为那个人是你。是林阅心。”他语气低缓而坚定,“不是随便谁,不是替代品,更不是一时冲动。”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出:“我想要的,从来不只是你的身体。”
他的目光像温暖的潮水,将她层层包裹,带着令人心颤的认真。
“我想要每天早上醒来,能看到你在我怀里睡着的样子,哪怕你可能会踹我一脚。想和你一起吃早餐,听你嫌弃我泡的咖啡不够专业。想陪你整理书店,就算你嫌我笨手笨脚。想看你明明爱看那些……嗯,『市场趋势研究资料』,却又嘴硬不承认时,脸上泛起的红晕。”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点恳求的沙哑,“我想了解你所有的习惯,你的喜好,你的小脾气,甚至你那些藏在书页深处的、不敢示人的脆弱和不安。我想……走进你的未来,和你一起。”
“我从来没谈过恋爱,”他微微苦笑了一下,小虎牙若隐若现,“可能笨拙得可笑,不知道怎么才算最好。但我很清楚,我对你,不只是想做而已。”他捧着她脸颊的手微微用力,眼神炽热而纯净,“我是真的……爱上你了,林阅心。很爱很爱。不是一时冲动,不是被欲望冲昏头。是想和你认认真真地在一起,想保护你,想让你开心,想给你所有我能给的安全感。”
林阅心怔怔地看着他,喉咙像被什么堵住,酸涩得发疼。
他那双总是盛满阳光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着她有些狼狈的身影,里面盛满了她几乎不敢奢望的、纯粹又滚烫的爱意。
他笨拙的剖白,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撬开了她紧锁的心门。
那些被轻视留下的冰冷硬壳,在他灼热的注视和坦诚的话语下,开始出现细微的、无法忽视的裂痕。
一种陌生的、汹涌的情绪冲垮了她的理智堤防,眼前瞬间模糊一片。
“笨蛋……”她哽咽着骂出声,声音破碎不堪,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毫无预兆地滚落下来。
不是悲伤,而是积压了太久的委屈、恐惧,以及猝不及防被如此珍视的冲击感,混合著一种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巨大的释然和喜悦,瞬间决堤。
看到她落泪,沈季乐顿时慌了手脚。
“心心!别哭!对不起,是不是我说错话了?我……”他手忙脚乱地想替她擦眼泪,又怕唐突了她,急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林阅心却猛地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环抱住他精壮的腰身,把脸深深埋进他带着清新皂香和淡淡汗味的胸膛,放任自己哭出声来。
不是那种隐忍的啜泣,而是近乎崩溃的、毫无保留的宣泄。
泪水迅速浸湿了他胸前的棉质T恤。
沈季乐僵了一下,随即毫不犹豫地收紧双臂,将她整个人密密实实地拥住,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不再说话,只是低下头,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一只手笨拙却温柔地在她背后一下下轻抚着,另一只手则紧紧按着她的后脑勺,给予无声却强大的支撑和包容。
小小的套房里,只剩下她压抑许久的哭声,和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阅心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断断续续的抽噎。紧绷的身体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慢慢放松,只剩下轻微的颤抖。
沈季乐感觉到怀里的动静,稍稍松开一些,低头去看她。
林阅心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鼻尖红红的,平日里清冷疏离的面具早已碎裂,只剩下一种脆弱又倔强的柔软。
她看着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更紧地抓住了他腰侧的衣服。
“好点了吗?”沈季乐的声音温柔得像怕惊扰了什么,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林阅心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小声嘟囔:“…… 你的话,好肉麻。”语气却软得没有丝毫攻击力。
沈季乐愣了一下,随即咧开嘴,露出那颗标志性的小虎牙,笑容灿烂得晃眼,带着如释重负的喜悦。
“再肉麻我也要说,只对你说。”他忍不住又将她搂紧,在她发顶落下一个珍而重之的吻。
“心心,给我机会,好不好? 让我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