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张雨欣在两个小时以后终于赶到了N市市中心。
烈日当头,空气像被闷热的布袋罩着,街道上的柏油泛着白光,脚底一走就有种要被吸住的错觉。
出租车刚停下,我就迫不及待地推门下车,一股夹着尾气的热浪迎面扑来,我吸了口气,胃里空荡得仿佛连那团热风都能直灌进去。
“总算到了……”我低声嘟哝了一句,扭头看向张雨欣,“现在去哪儿?你不是说车子在市里?”
她正掏出墨镜戴上,动作优雅得有点不像刚经历了两个小时车程的样子。
她抿了抿唇,随意地扫了眼四周的高楼与街景,才慢悠悠地说:“噢,对了,他们那边改了,说车最后是开去了郊区的一个私人疗养院。”
我愣了一下:“你怎么不早说?”
“你急什么嘛,”她拉开包里的小风扇,轻轻往自己脖子上吹了几下,“我也是刚刚收到的消息啊。不然我早告诉你了。”
她语气太轻松了,甚至带着点调侃的意味,仿佛我们不是在找人,而是在郊游。
我心里那口闷火“腾”地烧起来,但看着她那副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又没处发作。
最终我只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那我们快点再打车过去吧。”
“好呀。”她眯起眼睛笑了笑,像是对我的着急感到有趣,“你这么紧张,是不是怕你老婆看到你跟我一起,会误会?”
“你别乱说。”我语气硬了一点。
她耸耸肩,不再多话,打了车后径自坐进副驾驶,还顺手替我把后车门拉开。
车子驶出市中心,窗外的景色开始逐渐被绿色取代。
沿途的楼群被稀疏的林带、农庄、修剪整齐的草坪和偶尔出现的白色别墅替代,城市的喧嚣被甩在后头,车厢里开始安静下来。
张雨欣没再说话,只是靠着椅背眯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她的裙摆有些滑落,露出大腿内侧一小段雪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晃得人眼晕。
我尽量把目光移开,心却有点乱。
说实话,从昨天开始,一切都乱了。
我本能地想着要快点见到映兰,哪怕只是看到她坐在那里发呆,哪怕她还在生我气,只要能看到她一眼,我心里也能踏实些。
快到疗养院的时候,司机调头开进一条蜿蜒的小道,四周是郁郁葱葱的高树和高得有些过分的围栏,像是故意与世隔绝一样。
张雨欣忽然开口了:“这里蛮漂亮的吧?据说是专门给‘有需要’的人修的,安静、安全,还私密。”
我听着她特别加重语气说出的“有需要”三个字,不由得侧头看了她一眼。她嘴角勾着笑,却没有看我。
我没接话,心跳却下意识快了几拍。那一刻,我甚至不敢细想她所谓的“私密”到底意味着什么。
车子最终停在一栋浅灰色的独栋楼前。主楼不高,三层,外墙爬满了茂密的绿植,像一张永远不动声色的面孔,静静地盯着来访的人。
我推门下车,阳光瞬间刺得我眼睛一花。
“这地方……也太偏了。”我下车的时候说,语气里带了点烦意,“你早告诉我,我们可以一开始就直接过来。”
张雨欣还在整理头发,看起来一点也不着急,反而用那种似笑非笑的语气回我:“你急什么嘛,我接到消息就告诉你了。你老婆又跑不了。”
我没应声,只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时间已经逼近中午,我又饿又累,腿都有些发软,但我几乎是咬着牙走向前台的。
只想着一件事:妻子在哪儿,她到底怎么样了。
张雨欣在后面跟着,鞋跟踩在青石板上,一步一响。
疗养院的建筑看上去意外地庄重大气,门口没有人守着。
走进主楼,里面空调开得很足,冷气贴着皮肤卷上来,让我一身的汗和热都被拽了下来,整个人有种虚脱的晃意。
前台是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女人,头发盘得一丝不乱,脸上带着一副职业化的笑容,却一点温度也没有。
“请问找哪位?”她看我们靠近,眼睛淡淡一扫。
“江映兰。”我脱口而出,“她今天早上到的,我是她丈夫。”
那女人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眼睛还盯着屏幕,但接下来的话却像一把钝刀,毫无预兆地扎了进来。
“你是她丈夫?”她语气里透出一点迟疑,随后眉头轻挑了一下,“她已经和她丈夫一起登记入住了。”
我一下子愣住了,像是有人突然打断了呼吸。
“她……什么?”我喉咙有点哑,“你说她和谁登记的?”
服务员抬起头,神情依旧淡淡的,仿佛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和她丈夫,一起。房间是双人套间。”
我强撑着声音:“哪个丈夫?你刚才说的是谁?”
她重新看了眼屏幕,然后语气如常地回道:“登记人姓刘,刘先生。其余信息不便透露,恕我无可奉告。”
那一刻,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眼前这一片洁白的大厅,仿佛也跟着一起失去了颜色。刘?老刘头?怎么可能?
“是不是搞错了?”我问得有些失控,“她明明是我老婆!我们有结婚证,我能证明的!”
“对不起先生,这里只依据入住登记记录管理,”服务员收起了笑容,态度冷硬下来,“我们尊重客人隐私,请您理解。”
我站在那里,感觉脚底像踩在了棉花上,身体微微摇晃,胃里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酸液直冲喉咙。
就在这时,张雨欣忽然轻笑一声,像是故意压着嗓音,又像只是随口感叹:“哎呀……她动作真快。”
我猛地转头看她,她却偏着头望向前台旁的一幅挂画,睫毛轻轻颤动,像是完全没有看我。
但我看得清,那一瞬间,她嘴角抿得紧紧的,像是忍着笑。
我忽然意识到,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面对的是什么。江映兰……她来N市到底是来疗养,还是——早就投向了另一个“家”?
我还愣在前台那一刻没缓过神,脑子里“刘”这个字在来回震着,像一只死死砸在心上的钉子。
就在这时,张雨欣忽然出声了,语气自然得像在补一份旅行计划:“他是我们‘静水行旅’旅行团的成员,我是导游。这次是小范围定制团,团长刘先生亲自带队,我们提前预约了这里的疗养项目,房间也都安排好了。”
她说着把手一伸,从包里摸出一张印着团标的卡纸。
前台的服务员扫了一眼,就一副明白了的样子,一手从前台柜台里拿起一串钥匙,晃了晃:“这是您房间钥匙,B栋,三楼靠山景。”
我站在原地,胸口还在剧烈起伏,一时竟说不出话。
张雨欣轻笑着转头看我一眼,语气里透着一丝几乎温柔的引导:“你不是要见你老婆吗?她人就在这疗养院里,总不能就这么硬闯进去吧?先去房间放下东西再说。”
我看了一眼大厅另一侧通往C栋的玻璃长廊,那边果然站着两个穿制服的守卫,表情冷淡,双臂交叉,显然不是普通保安。
“那边不能随便进,”张雨欣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凑过来低声说道,“C栋是高级定制疗区,有专人接引才能进,你要硬闯,很容易让人把你当成有精神问题的家属。”
我心头一沉,喉咙像堵住了一团火,但却又找不到一个合理的出口。
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僵着脸点了点头,像一具上了发条的木偶,被她牵着朝B栋走去。
阳光洒在疗养院的林荫小径上,光影斑驳,树叶沙沙作响,明明很安静,却让我每走一步都觉得脚下发虚。
张雨欣走在我前面,细高跟踩在青石板上,节奏从容。她时不时侧头看看我,像是在确认我有没有被牵着走远,眼底藏着某种胜券在握的笃定。
而我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那一串钥匙在她手中轻轻晃动,金属撞击的声音清脆,每一声都像在告诉我:这里,不是你能掌控的地方。
一路穿过院子,眼角余光瞥见不少穿白衣的人坐在露天长椅上晒太阳,有的闭着眼,有的在低声说话,看起来都安静得诡异。
“你不会真的一点都没联系过她吧?”张雨欣忽然问。
我皱了皱眉,“她手机一直关机。”
“噢。”她拖长了尾音,“那她看到你突然出现在这儿,会不会有点……惊喜?”
我停下脚步,转头看她一眼。她笑得很浅,唇角抿着,有点像在看一场自己知道结局的戏。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呀。”她偏了偏头,“就是觉得,有时候惊喜和惊吓,其实挺接近的。”
我没再说话,快步往C栋走去。
此刻我只想见到映兰,确认她平安无事。
哪怕她看见我时只是皱眉或责怪,我也认了。
可我内心隐约有种不安在翻滚——一种我自己都不愿去承认的,来自直觉的恐惧。
张雨欣刷卡打开门,一股冷气从屋里泄出来,我没说话,沉着脸跟她走了进去。
房间宽敞整洁,带个小阳台,冰箱里摆满了瓶装水和果盘,床单是浅米色的,看起来像新换的。每一处都透露着被安排得很妥帖。
我没立刻走进去,而是站在门口,背靠着墙,感觉一身的力气仿佛在这一刻散掉了。
这一整天,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推着走——从市中心赶来,再被扔到这栋陌生的房子,现在就像掉进了一个设好的笼子。
张雨欣把钥匙丢在玄关柜上,回头看我一眼,语气像是在问一个老朋友:“想先洗个澡?你出汗挺多的。”
我没搭理她,脱了鞋走进屋。地毯很软,踩上去没有一点声响,但这种“安静”,让我反而心慌。
“这个房间是双人套房。”她走过去拉开冰箱,弯腰拿水的动作故意做得很慢,“他们给我定的是单间,但老刘头说,你需要‘有人陪’。”
我转头盯着她:“什么意思?”
她拧开水瓶,喝了一口,又舔了舔嘴唇,笑:“你怎么理解,就是什么意思。”
我没再追问。她总是这样,说话留一半,剩下一半用眼神慢慢勾你去想象。
我在沙发上坐下,腰都直不起来了,像是所有的力气都被那栋C栋抽走了似的。
她坐在我对面,抱着靠垫,盘着腿,视线顺着我一直落到窗外。
“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干嘛吗?”她忽然开口。
我心跳一滞,没应声。
“做SPA?品茶?还是……”她笑了,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月牙,“反正疗养院这种地方,床特别软,隔音也特别好。”
我低着头,盯着自己手掌,掌心发热,指关节却僵硬得发白。
她说话的方式,就像是在拆一颗糖,声音柔,却一层层剥得极慢,每一层都黏着人的神经。
“你知道她现在特别放松吗?”她把靠垫往怀里抱了抱,“她在老刘头面前,不用演妻子,不用演女人,也不用演受害者。”
我抬起头看她,眼神发冷:“你很喜欢看我难受,是吗?”
她一怔,随即笑了,像是真的被逗乐了似的:“没有啊。我只是……不太理解你这种‘同意’的方式。”
“你懂什么。”我声音哑得像纸,“你不懂。”
她歪着头靠在沙发扶手上看着我,眼神忽明忽暗:“你要是真不愿意,和我公公谈话的时候,为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再反对?”
我一时语塞。
“也许你没发现,”她低声说,像在自言自语,“你其实挺想知道她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只是你没勇气亲自问她,就想通过别人的嘴,从一些画面里,从声音里,拼出她的样子。”
她看着我,忽然靠近了一点,轻声道:“那我问你个问题。”
我抬眼。
她凑得很近,声音像猫爪在撩火:“你真的从来没有,好奇过……她现在在那张床上,到底是怎么叫的吗?”
我脸一沉,喉咙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她忽然笑了,站起来,走进浴室,一边走一边说:“放心啦,你不想知道的话,我是不会告诉你细节的。”
门“啪”地合上。
只剩我一个人坐在安静得发冷的房间里,天花板仿佛在下沉,空气像水一样闷重。我发现我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喘气的了。
浴室里传来水声。
张雨欣忽然走出来,不由分说,把我拉了进去。
浴室的灯光偏暖,洒在雾气弥漫的玻璃墙上,模糊得像是一层淡金色的纱。
水声哗哗作响,张雨欣侧身试了试水温,满意地调了个温度,然后扭头朝我招了招手,笑得轻柔而危险:“你不是说累了吗?泡一泡,舒服得很。”
我本能地想拒绝,脑子里还残留着江映兰和老刘头在C栋那头可能正在进行的画面,像毒素一样缠着我。
但身体却像脱离了我的控制,一步一步走进了这片蒸汽氤氲的暧昧空间。
她身上的裙子早就不见了,只披着一件薄薄的浴袍,领口开得极低,肌肤在灯光下泛着一层潮湿的莹白。
她看着我,眼神明亮,像是猎人耐心地等待猎物最终踏进陷阱。
我没说话,只是低头脱下衣服,每个动作都像在剥掉一层理智。
热水没过小腿,逐渐淹没腰际。
她先一步坐了进去,长发被盘起,露出颈后那一小截细白的肌肤。
她轻轻靠过来,水面荡起一圈圈波纹,温热的水气混着她身上的香气,一点一点渗入鼻腔,灼烧神经。
水下的动作渐渐失控,她的呼吸一声一声靠近,在我耳边、肩膀、胸口游移,像是猫在蹭一根骨头。
她极其熟练地掌控节奏,不快不慢,让人无处可逃。
而我,就在这漫天雾气和水声交织的浴室里,被她一点一点剥开了防线,身与心都被迫沉沦。
炙热的水汽弥漫在整个浴室,模糊了四周的一切,只剩下潮湿、灼人的温度紧紧包裹着我。
张雨欣宛如一条光滑的鳗鱼,无声无息地贴近我,她那湿漉漉的指尖在水下寻觅着,最终缓缓攀上我的腰侧,继而沿着腰线,像一团滑腻的火焰般缓慢向上游走。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笑意,每一个字眼都像是裹着蜜糖的匕首,轻柔却又致命:“你太紧张了。咱俩都已经有过那种关系了,还装什么?”
她吐出的热气,像毒蛇般缠绕在我耳廓。
我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牙关紧咬,下颚线变得无比僵硬,唯恐自己泄露一丝脆弱。
我强迫自己的视线钉死在浴缸泛着微光的瓷边上,生怕一个眼神的交汇,就会彻底将我心底摇摇欲坠的防线击溃。
她咯咯地笑起来,那声音如同破碎的冰珠,在水汽蒸腾的浴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讥讽:“你知道她喜欢什么姿势吗?我可以学给你看。”
这句话像被投入烈酒的火星,刹那间,我体内仅存的理智被炸得支离破碎。
一股原始的冲动,混杂着屈辱和怒火,从我小腹深处猛然窜起。
我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攥住她湿滑的手臂,冰冷的指尖陷进她温热的肌肤。
她并没有挣扎,反而顺着我的力道,毫无阻碍地向前倾倒,整个身体几乎完全压伏在我胸膛之上。
她的膝盖在水下若有若无地勾住我的大腿,那细微的触碰,却像电流般瞬间传遍我的全身。
浴缸里的水面因为我们的动作而剧烈翻涌,清亮的水珠从她高耸的胸脯上滚落,沿着纤细的脖颈,滑过精致的锁骨,像露珠滚落在上等瓷器上,反射着浴室里氤氲的光。
“你生气了?”她的声音比水流还轻柔,唇瓣贴着我的耳畔,热气几乎要融化我的皮肤,“你可以用我来报复的……”
她的嗓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蛊惑,仿佛一种无形的毒素,从耳道直抵我的心脏,引诱着我堕入更深的深渊。
我不想回答。
大脑像一团被揉搓的毛线,分不清自己此刻是想激烈地反抗这种羞辱,还是想用一种近乎毁灭的方式宣泄内心堆积已久的压抑,亦或是,仅仅是为了抓住一点点虚无缥缈的存在感,以证明自己尚未彻底沦丧。
水下的肢体纠缠渐渐失控,每一寸皮肤的触碰都变得黏腻而模糊,仿佛失去了清晰的边界。
她的呼吸声,一声声地在我的耳边、我的肩膀、我的胸口反复游移,像一只夜行的猫咪,轻柔而狡猾地蹭着一块它看中的猎物骨头。
她异常熟练地掌控着这种节奏,不快不慢,带着一种老练的从容,让人无处可逃,仿佛深陷泥潭,只能任由身体一点点沉溺。
就在这弥漫着湿热雾气和水声交织的浴室里,我的所有防线,都被她如同拆解一件精密的艺术品般,被她一点一点地剥开,卸下。
身体与意识,在被动中被迫彻底沉沦,宛如被卷入深海的漩涡,只能随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