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结束后,沈柏川没有立刻发话。
他把碗拿起来、洗干净、擦干、归位,全程无声,像机器。
林俞晴坐在餐桌边,左脚不自觉地抖着,双手藏在桌下,指甲死扣着椅子的下缘。
她想说话,但不敢。
她怕他又来一句“那是废话”——
她不想再一次被打脸。
沈柏川擦干最后一个杯子,放下布,才开口:
“你今天的任务是把书房那一百本书全部上标签。”
“书单、分类、贴纸都已经准备好。九点前完成。”
她眼睛瞪大:“现在才七点欸?你叫我吃完饭去干这种事情?”
“你刚刚又说了一句无效语句。”他平静打断,“这是第二次。”
“你真的有病吧。”她暴躁起来,推开椅子,站起身。
“我不是来这里当你秘书的欸,我不是来帮你贴你他妈的书——”
他没回嘴,只抬起手,指向墙角一张折叠椅。
“违规第二次。惩处方式:坐静椅十五分钟。”
“你、你他妈在开我玩笑喔——”
“拒绝执行者,延长为三十分钟。第三次不执行,取消午餐。”
……
林俞晴的脸白了一下。
不是怕饿,是怕自己真的撑不下这种节奏。
她不情不愿地走到墙边,把自己像垃圾一样摔进那张折椅。
椅子发出难听的吱嘎声。
她抬头看他,他也看着她,眼神平静得像清水。
……
她心里有个声音开始往外爬:
“你就是这样,一有控制权你就以为全世界该照你走,对不对?”
“你不过是个爱管人的变态,只是你包装得漂亮一点。”
但同时,另一个更阴暗的声音在低语:
“你其实很想有人这样对你,不是吗?”
“你其实很想,有人不因为你烂就丢下你。”
她摇了摇头,把那些声音都赶走。
嘴上却又吐出一句:“我坐满时间之后要不要跪下感谢你啊,神经病。”
沈柏川听见了,但没回。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坐在墙边,第一次被迫“什么都不能做”,只被放进一个静止的空间里。
没有逃避,没有该死的手机,没有任何让她可以分心的东西。
她开始想逃。
不是真的跑出去,而是逃到她惯用的角落里去:自嘲、装傻、摆烂、讲干话。
但那些东西在这里全部被拆解掉了。
她终于意识到——这男人是真的一点空隙都不给她。
她不是第一次被人看不起,也不是第一次被人骂,但这种“被完整看穿”的感觉,像是有人在她心上盖了一个印章:“烂货”。
而她无法否认。因为她心里自己早就盖过这张了。
……
十五分钟结束时,他走到她面前,停下。
“你可以起来了。书房门口在右侧,工具都准备好了。”
她仰头看他,眼神像刀,但心已经没气力。
“你觉得你现在赢了是不是?”
“我没要赢。”他回答得很快。
“你倒是应该问自己,你现在这样,连输都输不起。”
……
她站起来,没再说话。
走进书房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像一条狗,被拴好项圈、第一次被带出家门。
但她没有掉头走人。
因为她知道——外面更没东西等她。
而这个男人,他说过的话,一句都没改过。
他像一台没有任何情绪的机械,却是第一个不肯让她用“烂”当借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