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多。
城市还没醒,但风已经开始吹。
冷得像刀,硬得像石头。
林俞晴走在街上,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像条碎掉的狗链。
她没拉帽子,也没遮脸。那没意义。她看起来不像人,只像一团会动的垃圾。
她走过三个捷运出口、一间关着铁门的早餐店,还差点被一台差点煞不住的计程车呛声。
“操你妈的没看到我在走?老子是空气喔?”
她吼回去,但声音发虚,连自己都没听清楚。
她走了快一个小时,脚底肿胀,腿像灌铅,风从她衣服底下灌进来,把她整个人掀得像破塑胶袋。
……
那栋楼到了。
大理石外墙、金属边框、干净到不像现实。
大门是玻璃感应式的,里面亮着淡黄色的灯,像旅馆大厅。
她站在对街,不敢过去。
不,是——不想让自己像个乞丐一样走进去。
她想转身,但背后是无限延伸的黑。
走回去,她只能去公园椅子上睡,然后等天亮被警察赶走,然后继续活一天再活一天,直到哪天在楼梯间烂掉没人知道。
……
她走过去,手插口袋,站在门前。
门没感应开。
她掏出手机,手指冰冷,输入那串密码。
按键声“嘀嘀嘀”地响着,像心跳。
绿灯一闪——门开了。
……
她走进去。
地板踩起来有回音,每一步都像有人在看她。
她低着头,肩膀收紧,像在偷偷潜入别人家。
她不知道哪一户,只记得密码后面附了三个字:“18楼”。
她按下18。
电梯静悄悄地上升。里面有镜子,她看了一眼就后悔了。
她眼神发红,嘴角有黑灰,头发塌着、外套皱巴、像刚从水里捞上来。
她低下头,抖了一下,深吸一口气。
不是怕见人,是怕——她被看见。
怕那个看过她烂样的人,会说:“我早知道你会来。”
……
“操你妈的,不要笑喔,拜托…你要是笑,我就转身走人,真的。”
她低声说,一边走出电梯。
整层楼只有一扇门。空荡荡的长廊,像医院深夜的加护病房。
墙上什么都没有,白、干净、静得可怕。
她走到那扇门前,站了两秒。
“进去就回不了头了喔……”她低声说。
嘴角扯了一下,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忍。
“但我好像也没路可以回了。”
……
她举起手,还没碰到门铃,门就开了。
里面站着一个男人——
身形高大,肩线锐利,衬衫贴着结实轮廓,像是再多一点力气就能把门掀开。
但他站得稳、静、完美像一个静止的机器。
黑衬衫扣到最上面一颗,手表精准卡在手腕正中央,连领口都干净到像冷气口吹出来的风。
他看着她,眼神不动,也没任何波动。
“进来。门只开这一次。”
她站在门口没说话,心跳忽然跳得像破车引擎。
他语气稳定地补一句:
“继续往下烂,我不管。但只要你跨进来,你的行为就必须由我接手管理。”
她舔了舔嘴角,像动物最后一口气撑着:
“反正我也早就不会管自己了。”
她走进门。门关上。
从那一刻起,这场“人类重建工程”就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