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云江连着下了三天雨。
天灰得发白,风吹在脸上是冷的。
阮至深一个人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桌上摊着没写完的试卷。
上面的题目模糊一片,字迹早已被雨水打湿——
那是他那天无意间翻到的信。
他盯着那张纸,脑子里反复回放她说的那句话:
“我们到此为止吧。”
她说得那么轻,像在讲一场课的结尾。
可他看到的是——希望。
有人在走廊喊他。
他没动。
同桌推了推他,“你发什么呆?老师都走了,你还留着干嘛?”
他低声说:
“我在等人。”
“谁?”
他没回答。
那天放学后,他第一次没有回宿舍,而是顺着学校外那条街,一直走。
街边的树叶被风吹得翻面,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觉得——
她不会就这样消失。
他去了公交车站。
黄昏的光线暗得像一层烟。
望着站牌里各路不同的公交车路线,每一个车站的名字都陌生。
他站在人群里,背着书包,茫然地看着街尽头那片灰色的远方。
他不知道她去了哪一趟车,哪一个方向。
他只知道——
她一定还在云江。
他找了一辆最近开往南边的公交车,直接上车。
不是为了去找,而是为了靠近她“离开”的轨迹。
公交车上空调很大很冷。
车厢里弥漫着潮湿和柴油味。
他靠在窗边,闭上眼,耳边是汽车的鸣笛声。
那种“被留在原地”的感觉,终于在那一刻变成了实体——
那辆公交车带着他远离了熟悉的地方,而他心里空得像风在吹。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公交车驶进陌生的小站。
他拖着脚步下了车。
天边有淡淡的雾。
他在站外的公路上徘徊,随便问了一个卖小吃的老人:
“请问这附近有没有大学?”
老人抬头看他,“有啊,往东边走十分钟。”
他点头,顺着那条路走。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为了一个人,不顾一切地“寻找”。
晚上很晚,他站在一所大学的门口。
铁门很高,门牌上写着“云江师范大学”。
他盯着那几个字,喉咙发紧。
他不知道她是否真的在这里。
也许只是巧合。
但那一刻,他忽然明白——
寻找本身,已经成了一种信仰。
他在门口等了很久。
学生陆陆续续进出,每一张模糊的脸都让他心跳一瞬。
天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他才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找不到。
夜色正浓,路灯一直亮着。
风吹动他外套的袖口,像有人轻轻扯着他。
他低声喃喃:
“老师,我来找你了。”
风没有回答。
只有街边的梧桐叶,一片片坠落,无声。
他终于转身离开,步伐沉,却不愿停。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他只知道——
那条“找她的路”,从此再也没有终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