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nph/强制/骨科) - 第27章 梦雨

晚上七点,霍煾来到谢橘年房间。

打开灯,一眼看到睡在地上的谢橘年,脖子套着项圈,另一端他离开的时候系在床头。她穿着单薄睡裙,侧身蜷在床边的地上。

她上午就在地上醒来,想必以此推测他的心意,便不曾睡床。

霍煾看了没一分钟,就感觉不对劲,她身体打摆,面色异乎寻常的潮红。

大步一迈走到她旁边,伸手往额头一试,她发烧了。

霍煾顿了一阵,然后给她抱上床,绳子也解了,叫家庭医生过来看。

医生说是受凉,虽然烧得有点高,但没大碍,给开了一瓶糖浆和几盒药。

医生走后,霍煾坐到床边。

潮红的脸,嘴巴也红,可怜极了,在睡梦中也不安。

他看着她,冷淡地想,她生病也这么好看,比第一眼看她还好看。

那一面是他一见钟情,可是,往后每一次再看她,他都觉得她比第一次更好看。

他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有多贪婪。

心里满得要爆裂,眼中却如同视若无物。

以前看不到她,心里空,现在她在眼前,想什么时候看都能看到,她已成囚鸟,心里却更空,荒芜,冷寂,能冻掉人骨。

他在想他得到了什么。

大仇得报?

他报复了他爸,可谢橘年她妈怎么报复?

都植物人了,还能真把氧气管拔下来?

就算真让她妈死,也没法让他的妈妈从重症病房出来。

报复谢玉里?有什么意义?

这桩背德丑闻对他伤害最深的,除了对他妈妈造成几乎致命的打击,就是,让他和谢橘年成了亲兄妹。

他谁也不敢告诉,这可笑的心思连他自己的心都避而不谈。

目睹奸情的那晚,他做一夜噩梦,光怪陆离牛鬼蛇神,有魔鬼追他,烈火烧他,可他不觉得痛。

最后的梦里他来到南美某个国家,和谢橘年一起。

登记处说你们不能结婚,他解释,我们只是堂兄妹。那人说,你们是亲的,一个爹。

他和谢橘年走出去,天空突然下雨,狂暴剧烈,雨噼里啪啦如无数长针往脸上身上扎,他就那样抬头看天,看不清了也努力睁眼看,再低头发现心被雨水刺穿了。

心裂开了,他看到自己的心变成一滩烂肉不断冒血,胸前一片鲜红。

转头找谢橘年,她没有了,街上一个人也没有,连身后婚姻登记处都消失。

可是那个说他们不能结婚的员工还在,那人就站在对面大声嘲笑他。

他多疼啊。心烂了,摘摘不出,掏掏不出,甩甩不掉,他不敢承认,所有一切最让他痛苦的是,他彻底被剥夺站在阳光下拥有她的资格。

可不可笑,妈妈知道真相送进抢救室的那夜,他在不能和谢橘年结婚的梦里流泪。

有时他真想谢橘年死去,这样他就可以把他的心连根拔起,连同腐烂的一切。他就不会再痛。

他心里想她死,脑子却记起医生走前叫他勤量体温。

伸手覆向她额头,冰凉的触感刚接触到,她突然动了。

他清楚听见她吞咽喉咙,是那种在痛苦压抑的哭中才会出现的动作,仿佛她在吞咽泪水。

她把他的手抱在胸前,没睁眼,还在睡梦中,泪水大颗大颗涌出,擦过鼻梁,落在枕面,很快洇湿一片。

“不要走…不要走…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只要你别走…”,她颤抖亲吻他手指,“哥哥…”

霍煾突然红了眼睛,眼圈红眼球也红。

他一边痛得难以自抑,疯狂地爱她,她的眼泪像梦里的雨水,又把他心戳得稀巴烂,一边心里又燃起滔天的恨,那恨意瞬间打断他双腿,叫他痛不欲生、站不起来,笑他狼狈。

他几乎想都没想就掐住她脖子。

她怎么可以叫他哥哥?她怎么真的敢!

他是让她叫,可是,真意是试图以他的痛苦来报复她,叫她比他更痛。只是当她真的叫他哥哥,承认他们的血缘,他却暴怒地想把她掐死。

她怎么真的敢?!

知不知道承认意味什么?意味他往后一辈子只能和阴沟里的虫一样,意味再无可能!

他为她坠落山崖,她怎能再来踩他最后一脚!

她的话音停止了,美梦碎了,脸开始充血,太阳穴浮起青筋。在她睁眼前一刻,他猛地放手。

他的手抖得像马上入土的将死之人,飞快收回身后。

谢橘年睁开眼,剧烈咳了两声,大口大口喘气。她的视线慢慢聚拢,如脱水的鱼终于被放回水中。

她就这样安静地看他,没有惊惧,没有睡梦里的依赖,甚至没有恨。

连他都看不懂她眼里是什么。当爱和哀伤都离开后,徒留承载过它们的一切虚无。

霍煾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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