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澄完成一件人生大事,那就是报复了谢橘年。
然后呢?
对啊,然后呢?他快乐了吗?
她爱他了吗?
唐澄人生第一次这么迷茫。
他想她也知道怨恨的滋味。
但彻底伤害她后,一切成定局后,他又怕她真的怨恨。
怕到什么程度呢,他从霍家离开后,两天没睡觉。
他不敢合眼,怕他再一睁眼,世界就变一个样子,她会真的恨他,真的永远不会爱他。
他焦虑,烦躁,烦得脑子疼眼睛看不清,在屋里来回走,然后没忍住又把房间砸个稀巴烂。
他最近已经很少这样,因为现在所有砸烂的家具器物的费用,他爸都从他的卡里扣,他那一屋子东西,摧毁一次抵半张卡。
最近大半年的发泄方式都强制转成跑圈儿,越热时候越好,有时候大中午犯病就直接冲出去开跑,跑到没劲、腿肚打颤、濒临低血糖。
他会逼自己一直跑到可以持续的极限时刻,才停,在哪儿结束就瘫在哪儿,看沙沙作响的树叶,看阳光坠落,看风穿梭,心里那个魔鬼终于偃旗息鼓。
可是现在,他根本一点不想出去跑,已经烦躁到,如果这时候有人拿枪指他脑袋逼他跑步来缓解,他会想都不想反手把枪夺下一下崩了对方。
他现在没办法控制自己,只想破坏、摧毁,什么东西能变得稀巴烂他才舒畅。
动手之前他把房门反锁,他爸妈现在让佣人也管着他,严禁他锁门,可他现在不想看到任何人。
结束了他坐到沙发上,屁股底下还有块破塑料,戳他肉里也没管,手指抵着唇烟一根接一根抽。
他也不明白自己在烦什么。只是偶尔一想到,谢橘年有一天会像他恨她那样恨他,他就还想砸。疯狂地砸。
头痛得不行,唐澄翻出医生开给他的药,吃了三颗。
他根本不记得这药刚开始是一次吃半颗,因为他就没吃过第二回,第一次试了下一天都跟半死似的。
现在就算是死马当他妈活马医吧。
没一会他意识不清睡过去,两小时后就醒了。没意识,但也睡不着,狂想吐,低头看自己的手重影儿。
强撑着打车去医院,医生问他不识字啊精神类药物随便吃?洗胃后在病床里睡个天昏地暗,睡到第二天下午。
醒了后还不清醒,盯着病房天花板看,心想怪他妈吓人的,怎么密密麻麻爬满蜘蛛。
他跟医生说,医生说你别说了,我都要以为你突变癫痫了。老实呆几天就能出院,多喝水,早点把药物代谢掉。
他一个人好脆弱,脑子还半痴半傻的。
突然好想谢橘年,像儿子想妈妈老公想老婆。
想得半夜三更偷偷掉了颗眼泪。
他想起谢橘年柔软饱满的胸脯,好想她突然从天而降,落到他床上,给他埋胸,再甜甜亲他嘴安慰他。
他以为恨可以掩饰爱,但是可笑他,爱远比恨多。
占据压倒性优势的旺盛,即使一朝被焚烧殆尽,可风一吹,又无边无际迅速生长。
这风可以是他的脆弱时刻,是从她嘴里剪贴下喜欢他几个字,是她专注看他的眼,是她的初夜初吻,是她祈求他抱抱她不断伸过来的手。
他说把她当成玩物。
但是做不到真的当玩物。
他才是她的玩物,从头到尾。
医生说他四天后才能出院,第三天唐澄说,我今天非得出。已经好了,再留我,回去我还瞎吃。
老头从眼镜上方抬眼盯他。
“长多好一小伙子,智商换的啊?”
唐澄马不停蹄奔向霍家,推开大门,看到霍煾竟然在客厅。
人模人样在插花。
白不溜秋的一团,不知道什么鬼东西,心想他还挺有闲情逸致。
霍煾看他,愣了几秒,手上动作停了。
片刻后,慢悠悠转头,冷嗤:“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唐澄笑眯眯:“哦,然后便宜你?”
“你这话问的,了解的人知道是我出门没吃药,不了解的还道是你醒来忘吃药了。”
霍煾冷冷睨他,半晌,转身继续。“你别折腾她,她发烧刚好。”
唐澄:“你变性了?”
“?”
“别误会,我说性格的性。”
唐澄抬脚往里走。霍煾说等下。
“又怎么?”
“现在不行,我把老师请到家里,她正在上课。”
唐澄推开房门,一看到谢橘年,大步走过去。
手摸她额头,“发烧好了?”
她吓了一跳,轻推他手:“你怎么知道?”
仔细打量她的脸,有点苍白,但看着还行。
唐澄重复:“我问你好了没?”
谢橘年微微后退,拉开和他的距离,柔顺答:“好了。”
“我五天没看到你了…你想不想我?”
谢橘年微敛起眉,有点迷惑,看他一眼又看向地,又瞄他一眼。
想他?想他什么?
英雄救美还是趁人之危,抑或蛇鼠一窝?
她心里有一些怨恨,但是并没有说出来,只是默然不语。
“懂了,那就是不想。”
唐澄挑眉,“可我想你。”
“我那天骂你又贱又蠢还记得吗?啊,不是故意说起让你记起,就是觉得应该跟你道歉。”
“其实只有又贱又蠢的人才这样说别人,是的,我就是说我自己。”
“我没口德,但以后不会再对你那样。有时候口不择言,只是因为没安全感,或者是应激障碍。”
“我会慢慢改。但我们既然已经变成这样的关系,你把你的第一次给我,我想我情绪会稳定很多。”
他的解释很斯文甚至彬彬有礼,谢橘年不知道是自己的记忆多出一段还是他精神错乱了。
好像他们是顺水推舟自然结合,而不是由于阴谋,下药和强制。
“好了不说这些了,我这几天有事才没来找你。我住院了,今天刚出院,我就直接来了,信我多想你了吧?”
他半真半假说:“医院房顶有好多蜘蛛,从早到晚爬,夜里吓睡不着都是靠想你才睡着的。”
“你那天让我摸你,我只打掉你的手,躺医院的几天我可后悔死了。”
“你的胸能不能再让我摸摸,让我补偿补偿你?”
